谢吉祥顿了顿,说:“瑞哥哥,你说韩家的花会卖入红招楼吗?”
若说哪里的花最稀缺,自然是戏楼、酒楼以及窑楼。
韩家的花品类繁多,又经常可以按照花期出货,估计会很受这些商户的喜欢。
谢吉祥同赵瑞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彼此眼眸里的慎重。
如果案子真的不是单纯的连环杀人或者恩怨情仇,一旦牵扯到红招楼,再联想到背后的同兴赌坊,这个案子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谢吉祥低声问:“瑞哥哥,你觉得这几个案子有关吗?”
天宝十一年牡丹骨双尸案,天宝二十三年苏红枣死亡案,牡丹骨新尸案,甚至……甚至天宝二十一年的书生案,是否都有内在关联?
谢吉祥不能确定,但她总觉得,在一场又一场的夏雨之后,天气会越发晴朗。
遮盖在头顶的乌云会慢慢散去,还给燕京百姓一个秋高气爽的金秋时节。
赵瑞低头,看着谢吉祥。
小青梅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刚刚被夏雨洗净,此刻在她眼中,甚至有雨后清空的彩虹色彩。
那么美,那么亮,那么动人心魄。
赵瑞微微颔首:“即便没有联系,我们也可以慢慢摸索出线索来。”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线索,我们就能找到答案。”
圣上许多话都没有说,即便面对赵瑞这个“表外甥”的时候,他也不会把自己内心的打算都说清。
但赵瑞不能不懂他,或者说,他不能不去自己领悟圣
上的深意。
天宝皇帝那苍白的脸,冰冷的手,甚至微弱的话语声,都在告诉他,圣上撑不了多久了。
他让他抓紧,让他务必要在自己殡天之前查清谢渊亭一案,就是为了在自己生命的尽头,还给忠臣清官一个清白。
当年的案子糊涂,他那时重病在床,无力更改结果,也无力挽救谢渊亭的命。
但是……他不能不挽回自己的错误,挽回清官的身后名。
一旦他殡天,撒手人寰,成了先帝。
便是继帝有心平反冤案,也不可能在刚继位时,且以他对殿下的了解,殿下对圣上孺慕之情深重,这个案子最终可能不了了之。
他了解殿下,圣上也了解自己的儿子。
所以,圣上才让他抓紧。
他英明了一辈子,是人人称颂的明君,不想最后的最后,落下冤杀忠臣的污点。
赵瑞明白圣上的心思,所以他拼尽全力,也要在这个夏日了结旧案。
无论哪个,无论凶手是谁,一定要缉拿归案。
赵瑞抬头,看到了青梅巷幽静的巷口。
身旁的行人渐渐离去,最后只剩下他们一行人。
赵瑞的声音很轻,却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苏红枣的死,有一队人追查,目前要查的线索是她死后被人带去哪里,又是中的什么样的毒。”
“牡丹骨当年的旧案,是否同红招楼有关,明天应该就能有线索。而新死者的身份,邢大人和白大人也在加紧处置。”
“当年两个书生的线索,白大人领着两队人在追,他们所中之药究竟为何物,我已命人去药王谷请药圣老人家,看他是否知晓。”
“最后就是那本荣庆华游记,我认为当年伯父留下的这个线索,是最关键的,”赵瑞低头看向谢吉祥,“晚上吉祥若是有空,便再研读一遍,看看是否有新的线索。”
“既然当年两个书生身份很清晰,就从他们的行为、喜好、接触者身上寻求答案。”
“不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杀人,只要杀人,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赵瑞的思路很清楚,他如此说完,正要再安慰一句,却感到谢吉祥柔软的手碰了碰他的手心。
虽然只有一下,可酥酥麻麻的感受却从手心直达心底。
赵瑞微微
一顿,没有说下去。
那些话全部哽在喉咙里,他脸上不自觉有些热,竟是有些羞赧。
不,不是羞赧,赵大世子绝不承认自己会害羞。
谢吉祥抬着头,认真看向赵瑞:“瑞哥哥,我们会赢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谢吉祥说完,冲他挥挥手,道了一声晚安。
然后,她就飞快钻入家门内,嘭地合上了房门。
靠在门板上,谢吉祥红着脸,对何嫚娘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何嫚娘笑着摇了摇头,去给她烧水。
谢吉祥靠在门板上,听着自己的心扑通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