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谨的足迹,断在了一处山崖边。顾南芙心头大惧。妙谨不会坠崖了吧?
她赶紧伏到崖边,撑着旁边的树枝,往崖下望去。崖底太深,一眼望不到底。若是妙谨真的坠了下去,哪还有活命?
“妙谨!妙谨!”她对着崖下叫了起来,声音带了哭腔。如果妙谨真掉了下去,她知道不会有人回答她,她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妙谨了。可是,她仍然傻傻地期望会有奇迹地出现。
叶公子赶了过来,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阿蕴姑娘,节哀。”
“哎——是、是阿蕴吗?”
崖下传来微弱的呼声。听起来,好像是妙谨的声音。
顾南芙一愣。奇迹,真的出现了?
她心头一阵狂喜,对着崖下叫道:“妙谨,是我,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在崖下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妙谨的声音隐隐传来,“摔下来的时候,腿摔伤了,现在走不了。”
听说妙谨腿受了伤,顾南芙有些着急。她朝四处看了看,见崖边遍布着一种叫着紫荆藤的蔓草。这紫荆藤极有韧性,用它制成绳套,连牛都能套住。
“妙谨,你伸手出来晃一晃,我看你离我有多远。我去扯紫荆藤来编个绳子,把你拉上来。”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崖下六七丈处,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挥了挥。
待她看清时,发现叶公子已经扯了紫荆藤回来了。她赶忙上前,两人便一起编了一条十来丈的绳子,丢了下去,让妙谨把绳子系在自己腰上,把她拉了上来。
第五章
把妙谨救上来之后,顾南芙才发现,她腿上的伤非常严重,完全无法自己行走,只有靠人背才行。可是,回普月庵还有那么长的路,以顾南芙的小身板,把她背出遇龙峡都做不到,更遑论把她背出这源山。叶公子虽然能做到,可他毕竟是男子,妙谨又是出家人,男女有别,妙谨是死也不会让他背的。这可怎么办呀?
看到顾南芙皱着眉头一筹莫展,叶公子对她说道:“阿蕴姑娘莫急,我有办法将妙谨师父带出去。”
“真的?”顾南芙一脸惊喜。
“嗯。”他点了点头,说道,“你等等,我先做个物件。”
他持剑进到林中,斩了些树木,用紫荆藤绑起来,做了一个平木架子,将紫荆藤栓在木架前端,又让妙谨坐在架子上。他抓着紫荆藤在前面拉,顾南芙在后面推。虽然磕磕绊绊,便总算平安地把妙谨带出了遇龙峡。好在他们三个出了遇龙峡不远,便遇到了一队来寻找妙谨的兵士,大家轮流着抬妙谨回去,速度便快了许多,一行人总算在天黑前出了源山,回到了普月庵。
顾南芙刚把妙谨安顿在了榻上,便看见小粟儿跑了进来,对着她大叫道:“阿蕴姐姐,不好了,跟你一起回来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他,他晕倒了。”
听小粟儿说了这一长串,顾南芙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叶公子。正好这时,圆慧师太柱着拐进了屋来,顾南芙便把妙谨交给了师父,出门去查看叶公子的情况。
这时,几个兵士已经把晕倒的叶公子扶到了椅子上。顾南芙上前,问道:“叶公子怎么突然会晕倒的?”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一个兵士回答道,“我们帮着把妙谨小师父抬进屋之后,出来就看见叶公子倒在地上了。”
顾南芙皱了皱眉,伸手搭在了叶公子的腕上。她感觉到叶公子的脉象确实有些异常。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翻开叶公子的眼皮看了看眼睛,心中顿时有了数。
叶公子上次中了赤貉虫的毒,虽然顾南芙已经给他把毒解了,但其实还有些许的余毒没有清完,这次在遇龙峡中,他又中了巨蟒之毒。
坏就坏在这次蛇毒之上。
虽然顾南芙已经给叶公子及时用药,但那毒液毕竟已经进了他的身体。赤貉之毒属阳,而巨蟒之毒属阴,两者本就水火不容,如今这相克的两种毒液同时存在于他体内,毒一下就爆发了出来。叶公子能坚持到现在才晕倒,已经算异于常人了。
顾南芙虽然已经诊出叶公子的病症,但其病是由于阴阳两种毒在体内冲撞引发,一时半会儿还解不了毒,需得用药及施针排毒七日才成。可如今师父圆慧师太腿疾未愈,妙谨又受了伤,庵中还住了好几位求医的病人,顾南芙委实有些抽不开身每日到江州大营为叶公子诊治。可这叶公子的病,也耽搁不得。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顾南芙才中了白蟒的毒,她也做不出弃他不顾之事。
顾南芙思忖了片刻,心中有了主意,转身又进了屋去。此时,圆慧师太已经为妙谨接了骨,正在写药方。顾南芙上前,把叶公子的事情告知了师父。
听到顾南芙的话,圆慧师太笔下一顿。她搁了笔,转过眼来,望着顾南芙,问道:“阿蕴,你心里怎么打算的?”
顾南芙犹豫了片刻,说道:“师父,这叶公子是为了救我才中毒,而且没有他帮忙,估计我一个人也难以把妙谨救出来。于情于理,我都必须为叶公子解毒。”
“那阿蕴的意思,是想把他留在庵内?”圆慧大师问道。
“当然不是。”顾南芙摇了摇头,说道,“庵内皆是女子,他留在此处,必定多有不便,也怕惹人闲话。不过,庵外那处空置的草庐,不妨让他暂住。这样,既方便我每日为他施针用药,也可避嫌。不知师父觉得如何?”
圆慧师太微微一笑,说道:“阿蕴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就照你说的做吧。叶公子毕竟是有恩于你和妙谨,切不可慢怠。”
“弟子明白。”
顾南芙从屋内退了出来,回到亭中,便让兵士们把叶公子扶到了庵外的草庐中,暂时让他住了下来。
阿平得知叶公子出了事,也赶到了草庐来。看见叶公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他又惊又怕,对着顾南芙问道:“阿蕴姑娘,我家公子又怎么了?”
顾南芙知道,对于阿平这种家奴来说,叶公子若出了事,他估计也活不成了。于是,她对着阿平安慰道:“你别着急,你家公子他身上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只留一些余毒,没什么大碍的。”
“那我家公子为什么不醒过来呀?”阿平眼泪汪汪地说道。
“他之前的毒未清完,如今又中了毒,且这两种毒分属阴阳,虽然都是余毒,力弱,但却在他体内冲撞,所以才会昏迷。”
“什么?”阿平一脸震惊,“我家公子什么时候又中过毒?”
“嗯……今日,叶公子为了救我才被那白蟒所伤,不过你别担心,当时我已经给他吃了药……”想到为叶公子解毒的那一幕,顾南芙脸微微一红,她咬了咬唇,说道,“这几日我会好好照顾叶公子,替他把毒逼出来的,很快他就会痊愈了。”
听到顾南芙如此说,阿平长出了一口气:“阿蕴姑娘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还请阿蕴姑娘多多费心了。”说着他躬身行礼。
顾南芙忙扶了他起来,便开始为叶公子施针放毒。
当晚,叶公子就醒了过来,不过,他体内的毒还未清除,身子也不利索,还需要继续在草庐中住些日子。
次日,顾南芙将庵中的事务安顿好后,便背着针药箱来了草庐。叶公子已经起了身,阿平把一张榻椅推到窗边,将他安置其上。
顾南芙一进屋,便看见叶公子捧着一本书,临窗而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