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小区与平常老公房一般无二,住的大多是退休老人和外来打工者,小区占地面积不大,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引来所有人的围观。
人堆里议论纷纷,一片嘈杂,薄子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工作人员用隔离带封锁了起来。
“哎哎,警察,都让让!”
好不容易从人群挤过去,原本正跟外勤组说话的庄力忽然抬起头来,脸上登时挂出一副苦相,三两步跑了上来,如丧考妣道:“哎呦老大,你可来了。”
“什么情况?”
接过庄力递上来的手套和鞋套,薄子敬将腕上的手表撸下来塞进口袋,俩人一同穿过工作人员往楼梯走去,阴暗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老旧筒子楼内淡淡的霉味像是别有新意的空气清新剂似的,让人闻着十分舒心。
“死者何志朝,男,65岁,工业大学退休教授,四十分钟之前才从超市回来没多久就被杀害,报警的是他家属,这会儿都在屋子里呢。”
三零二室的屋门大敞着,上下几个邻居围在门口不知在说些什么,还没等进门,里面技侦人员拍照声混着哭声就传了过来。
“舞男呢?”没去管客厅哭的都快晕过去的老太太,薄子敬戴上手套鞋套问道。
“最里面屋子。”
“家属就一老太太?”
“不是,还有个儿子,已经通知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法医正蹲在死者旁边跟他的助理说着话,一旁几个痕检员分别拿着收集袋采集血液指纹和毛发,薄子敬走进来的时候倒是被吓了一跳,这个看起来应该是书房一样的屋子里,从死者身上流下来的血愣是淌了半间地板,尸体仰躺朝上,脸上除了亡者特有的灰败之气外,表情并无太大波动,身上衣物穿戴整齐,脚上一只拖鞋歪在一边,整个人都浸在了血泊里,以至于连原本衣服的颜色都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我去,可以啊这血流量。”薄子敬提了提裤管在法医身边蹲下,“怎么说?”
吴楠用食指关节顶了顶鼻子上的镜框,露出镜片后面一双豆大的小眼睛,先是往薄子敬那身便衣上扫了一圈,瞪了他一眼,才说:“死者是后脑遭受钝器重击被一击致命,从空气湿度和血液凝固程度上来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
“伤口程度呢?”
“横向两点三,纵向一点七,深度不确定,正好是在脑勺位置。不过按照这个血流量来看,应该不至于只是从脑后流出,但目前没有看到其他伤口,回头还要将尸体带回去检查一遍......对了,你猜我还发现了什么?”
吴楠话刚说完,一旁的王助理就将透明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是一枚很普通的白色扣子。
“扣子没什么特别的,一般白领穿的衬衫上基本上都是这种,没logo,也看不出档次,但是你瞧仔细了,会发现点其他东西。”
薄子敬端详半天,才问道:“这黄色的是什么?”
吴楠笑道:“我们家静静就是眼尖。”
“去你的!”薄子敬笑骂。
“扣子是在死者手里发现的,因为沾了血,要是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到上面的其他残留物,不过按照本法医多年来专业的敏感嗅觉,我非常肯定那是咖啡|因和丹宁酸的混合物。”
“丹宁酸?”薄子敬问:“那是什么玩意儿?”
吴楠捏着嗓子咳了两声,笑道:“简单来说,那个混合产物,就是咖啡渍。”
“......”
“死者身上的衣物没有任何带扣子的地方,所以初步判断,这枚扣子应该就是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
工作人员在门口进出出,屋内光是靠墙的书架就将里侧挤得满满当当,书桌上还摆放着几摞小山高的类似于资料一样的东西,薄子敬将那枚扣子交给一旁的庄力,随手提起桌子最上面那层的《博物杂志》翻了翻,没看懂,又拎了本《原子荧光光谱学》装模作样捯掷了半天。
“作案工具呢?”薄子敬一边翻书一边问道。
吴楠:“死者颅内凹陷程度虽然不确定,但就伤口边缘形状和脑浆流出量来看,暂时只能推测是锤头一类的工程工具。”
‘啪’的一声轻响,薄子敬一把合上那本完全看不懂的书,两条长腿靠在书桌上,单臂撑墙,朝一旁正在拍照采证的经侦科小伙子招了招手,问:“老太太情绪怎么样了?”
小伙子看起来就二十出头,长得十分白净,今年也才刚毕业就进来市局实习,腆着脸往客厅里瞄了一眼,摇头道:“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刺激,刚才好几次都差点都晕过去了,愣是被陆哥掐着人中吊醒着......薄副组长,那个......”
小伙子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有点紧张的捏了捏手中的照相机。
薄子敬不耐烦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小伙子咬了咬下嘴唇,紧张道:“没,没什么大事,就想问问,咱们这周末是不是又得加班了?”
薄子敬瞪了他一眼,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训道:“听听你自己问的这还是人话吗?这都死了人了,大案子!还想休息?滚去拍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