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股邪恶之气就要缓缓逼近,钟宇一下子就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有点不自在的捏了捏鼻子,带着一丝慌乱的低声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薄子敬眼明手快,一把将他小臂紧紧抓住,随后轻巧一拉,就将钟宇一下子扯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几乎连呼吸都穿插在了一起,钟宇微微垂着眼睫,遮住了眼底那丝难以抑制的莫名的情感,薄子敬轻佻的从上到下微微俯视紧盯他高挺的鼻梁,那上面,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的,已经出了些许细细密密的汗珠。
大厅内开着十足的冷气,薄子敬上身白色衬衫外面还搭了件警服外套,突如其来的安静一时间像是此刻cuiqing的chunyao,蹭蹭蹭的一股脑往天灵盖上冲,以至于让人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薄子敬忽然低下头来,作势就要靠近钟宇的侧脸。
“你身上这什么味儿?”
钟宇忽然抬起头来往他脖颈处凑了凑,完美的避开了薄子敬突如其来的亲密,“你几天没换衣服了?怎么都馊了。”
“......”
薄子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钟宇忽然朝后退了一步,面上略带着一丝嫌弃,笑问:“你是不是这么多天没回家,也没洗澡?”
“喂喂喂!”薄子敬顿时觉得十分没面子的解释道:“你男人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赚钱养家,你不心疼心疼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嫌弃我?”
“没嫌弃你。”钟宇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假意干咳两声掩饰过去,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薄警官为人民服务,这些日子辛苦了,哪天有时间回家,我代表人民群众好好慰劳慰劳你好不好。”
这话一出显然触动了薄子敬体内某一处的开关,天生直男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薄副组长脸上登时一喜,上前一把搂住钟宇的腰紧紧钳在怀里,不怀好意的低声问道:“你要是愿意主动献身我当然却之不恭,但是我们先说好了,我得是上面那个,你可别想......”
“说什么呢你!”钟宇一把将他推开,苦笑道:“一天天的脑子净意|淫这些东西。”
薄子敬立马不服:“谁刚才才说了回家要慰劳我的!”
“我指的是慰劳你的胃!”
“哟哟哟。”薄子敬双手环胸不满道:“反正都要慰劳一番,不如带着我这剽悍健美的身体一块呗?宝贝儿,我可以免费给你摸我的八块腹肌哦。”
“谁没有似的!”钟宇不理他,调头就走。
“喂,你干什么去?”
钟宇转头看了他一眼:“洗手间!”
薄子敬哼笑一声,将警服外套摘下来往长椅上一丢,扭头朝审讯室方向走去。
“哎,你听说了吗?”洗手池边上凑过来两个小警察,一个甩着手说:“防暴队那个大队长今天中午执行任务的时候好像被丧尸给咬了,李局他们刚通知家属过来,杨队长他老婆上去就把李局的脸给挖烂了,哎这女人啊就是容易冲动,又不是李局给他害的。”
另一个接话道:“听说了,不过好像感染的不是很严重啊。”
“严不严重那都已经被感染了,现在我们又没找到能破解的法子,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好呢。”
“你跟那瞎操什么心,有那些领导在呢,轮得到咱们跟着起哄。”
“嗨,我这不也是担心杨队长吗?他以前还请我们办公室的人吃过早饭......”
两人勾肩搭背着从洗手间出去,钟宇这才走去水池边洗手。
他抬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将眼镜摘下来挂在工作服口袋外面,开始细细端详起来。
以前钟宇很少去看镜中的自己,也很少去仔细观察自己的外貌,对他来说,好看的皮囊不过是老天多施舍的一件物品而已,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些东西。
跟薄子敬不一样,他没有那些心思在脸上和身上下多余的功夫,上学的时候他除了学业之外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打工和做实验,没时间社交,没时间谈恋爱,甚至有的时候,连吃饭睡觉都会忘记,他从十四五岁父母离世之后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欠了别人的东西,终究是要去还的。
比如从前兼职打工赚钱是为了还那些亲戚们资助的学费和生活费,后来赚钱是为了买房从而在这座城市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从前有父母的那个家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他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还给自己。
如果人的相貌分值满分为十分的话,钟宇无疑是那个可以打九分还多的人,余下不够格的,是他常年不苟言笑冷漠的神情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镜中的人下颌线条流畅紧绷,鼻梁高挺却并不似薄子敬那样的锋利,嘴角由于常年不笑有些微微下垂,看起来破有一股七八十年代那些老干部的感觉。
“......”
钟宇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盯着自己的嘴角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破天荒的伸出两只食指按在嘴角处,手动式的给自己望上提了提,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的刻板且幼稚,完全不似他这种平日里作风冷淡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可能是用手去提嘴角实在是有些不大好看,钟宇怔忪了半天,才对着镜子勉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是很帅的。”他心道,忽然不自觉的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捏着自己的下巴来回转了转脑袋,随后身子朝前倾了倾,让自己的脸更靠近镜子一些。
这些年他确实在一天天变老,眼角都在岁月不觉间生出几道细细的纹,再加之近日繁忙,使得脸颊两侧都有些微微凹陷进去,皮肤一般,只是唇色有些略显苍白,看起来没有太多的气色,跟年少之时相比,唯一没有变化的,恐怕就是那双琥珀色的,依旧明亮如新的双眼。
“确实是该保养了。”他心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外貌,可能是并肩跟薄子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一些不觉间的自卑,从前他以为那样的自卑只是来源于原生家庭给他所带来的痛苦与挣扎,现在他发现,其实还有容貌。
他从不认为自己长得有多好,但他从见到薄子敬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可能有一天甚至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站在他身边,他可能一直都那么年轻又帅气,而他,也许会快速老去。
可能是心老了。钟宇想,却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嘲笑自己还真是魔怔了,居然对着镜子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