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花儿都是果郡王送的?”丁芳华也是大吃一惊,倒不是说多稀罕这些东西,委实是果郡王表现出来的少见的对女儿的接纳态度——
当初若非自己大意,如何会使女儿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更甚者回到自己的家,还要被外人指指点点。天知道,女儿有多可人疼。
到现在丁芳华还记得,蕴宁捧着一碗药膳奉上来时不可名状的心悸和难过——
上层贵族家的女孩儿,哪个不是娇养着长大的?宁姐儿原本也应该如此,长在自己膝下,享受独属于她的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小姐的悠闲日子。
却因为自己的大意,被恶毒的庶妹给抱了去……
待得亲眼瞧见袁烈案头上对蕴宁过往的调查,丁芳华更觉自己罪孽深重,怕是这辈子都偿还不了亏欠女儿的。
甚至觉得,就是宁姐儿这辈子都不原谅自己,也是该当的。
如何也没想到,女儿瞧着待人淡淡的,却是个再可人疼不过的软心肠的傻孩子!
到现在丁芳华还记得自己安排好府中事务,赶往栖霞山庄陪蕴宁时,女儿红红的眼圈,甚至第二天一早刚一醒来,女儿就端过来亲手做的帮自己调养身体的药膳……
丁芳华感动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痛。
实在是贵族世家的女孩儿,哪一个不是娇养着长大的?宁姐儿才多大啊,就有这么好的厨艺,可想而知在家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甚至平日里该得被人忽视成什么样啊,才会因为自己做了世间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做的事,而感激成那般……
一想到曾经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拿来堆在程明珠面前时,女儿却在庶妹手底下过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日子,甚至若非丈夫及时发现不对,说不定这一生都要彻底毁在程家手里,饶是自来大度的丁芳华,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恨意。
也正因为这股恨意,让丁芳华再也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程明珠之余,更是恨不得让世间所有人都知道女儿有多好。
可伯府小姐的出身,也让丁芳华明白,蕴宁曾经的经历,想要被帝都一等一的家族接纳并融入贵族世家女的圈子又有多难——
从明珠十岁时,便不断有人上门提亲,且俱是出身世家的嫡长子;待得宁姐儿回府,之前那些意图跟侯府联姻的世家大族纷纷销声匿迹,偶尔有媒人登门,提亲的人家家世最好的也不过是不掌实权的伯府不说,还俱是想要说给府里次子甚或庶子的!
把个丁芳华给气的,直接把媒人给轰了出去。却不想,打那之后,竟是再不见有媒人上门了。前几日上,丁芳华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还是这两天才见好。
而聂清韵口中的果郡王,无疑就成了第一个冲蕴宁释放善意的贵族宗室。
丁芳华自然又是感激又是高兴,甚至脑海里已是高速的转起圈来——
也不知果郡王有几个儿子?他那长子听说风流了些,自是不能拿来做女婿的人选,下面的兄弟是不是有合适的呢?好像次子和果郡王长子关系挺好,不然什么时候把儿子叫过来问问,但凡合适了,就让丈夫多提携提携……
没想到这花还有这番来历,跟着聂清韵挑花的袁明仪明显怔了一下,睫毛扑闪扑闪的,分明有些若有所思。却又很快回神,专心致志的挑起花来。
聂清韵挑了一盆绿牡丹一盆十丈珠帘,袁明仪则挑了一盆虢国夫人,一盆绿衣红裳,便知趣的离开了——
瞧侯夫人的模样,对宁姐儿稀罕的不行,自然得让她们母女俩好好叙话后才好打扰不是?
两人这边儿告退,那边便有人传话,说是夫人适才着人去请的王太医已是由大少爷陪着过来了——
蒋氏坐胎是大事,丁芳华当时就派人拿了侯府的帖子去了太医院。
一眼瞧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丁芳华并蕴宁,袁钊钰忙迎了过来,又仔细打量两人的脸色,明显颇为忧心——
这大节下的,不到万不得已,府里可也不会请太医的……
明白长子误会了,丁芳华忙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
“去你屋里。”
又笑呵呵的补了一句:
“是喜事。”
喜事?还要到自己院里?袁钊钰登时有些晕陶陶的,心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自打和蒋氏成亲以来,两人一直感情甚笃,蒋氏什么都好,就有一头,心事重了些,让袁钊钰说,两人成亲不过一年,即便没有孩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出身清贵的蒋氏却不这么想,甚至两人情浓时,软语央求的,也是快点儿给她个孩子……
令得袁钊钰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现在听母亲的意思,是媳妇儿心愿得偿了?
那岂不是说,自己,要当爹了?!
看着喜当爹的傻大哥兴奋的都有些昏了头的模样,蕴宁抿了抿嘴,亲手挑了两盆开的无比喜兴的一品黄让丫鬟抱着,一行人急匆匆往蒋氏房间而去。
蒋氏这会儿可不正七上八下的在床上躺着?
一时觉得小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如何会那么灵验?毕竟自己的小日子一直都不太准,提前或者推后几日都是正常的,这会儿距离上次月事结束,也就往后推了七八日罢了,这等情形,往常也不是没有过,小日子说不好很快就会来了,怎么可能那么好运,这就怀上了呢?
一时又暗暗祈祷,借小姑子吉言,上天兴许真的会送给自己一个孩儿吧……
正自忐忑,丫鬟就在外边回禀,说是夫人和大少爷宁小姐陪着太医到了。
蒋氏登时躺不住了,忙吩咐丫鬟扶着自己从床上下来,想要出去迎一迎,那边儿丁芳华却已是进了门,赶紧上前拦住:
“快躺着就好,你这会儿可是双身子的人,金贵着呢。”
“母亲——”一番话令得蒋氏越发不安,想着要是没怀上,空欢喜一场的话,婆婆会不会埋怨自己……
迟疑了一下,也不敢冒险,便由着丫鬟服侍着躺好,又放下帷幔,想了想,却是招了招手,软声道:
“母亲,可不可以让妹妹到床上陪陪我,我这心里怎么就觉得有些怕呢……”
又朝着蕴宁央道:
“劳烦妹妹了,瞧着妹妹,我心里能安稳些……”
旁边人听着纷纷掩口而笑,瞧瞧这当嫂子的,竟是把小姑子当成了送子观音不成?
蕴宁自然应了下来,挨着蒋氏坐好,又执了她的左手,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