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老师,你不会紧张吧?”
“有一点。”庄辰坦诚,毕竟他要“拐”走别人的女儿,这件事到底是做不到底气十足的。
“真的?哎呀,不用这样,你自信点。”
“这跟自信没关系,我只要带入以后庄晓梦带男朋友来见我,我就不能接受。”
“哈哈哈哈哈……”
“你跟我说说你父亲,我提前了解一下。”
之后两人就这事聊了会,一直到入睡。
***
这一次把去当地精神卫生中心的工作安排到了最后一天。这座城市有两处这样的医院。
庄辰带着宋瑾一块过去。一路上,庄辰都在给宋瑾做心理工作,怕上次的事对她造成心理阴影。虽然他之前已经给她疏导了很多。
原本他是想让宋瑾就留在酒店休息或者找同学聚会,但宋瑾没答应。
对于工作,宋瑾向来很认真,并且工作的时候,她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庄辰女朋友,他们就是普通同事的关系。
到了地方,两人去联系好的负责人办公室。
大家寒暄过后,开始工作。门外依旧能听到嘈杂的声音,有病人含混不清的叫喊声,也有医护人员慌忙的声音。
庄辰握了握桌子下宋瑾的手,宋瑾明白他的意思。抽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心。
在办公室跟负责人沟通完,他们俩实地观察采访了一些病人。
这个过程,庄辰没让宋瑾单独行动,两人相伴着一起。
偶尔会有病人自动上前跟他们说话,语速很快,说的也很清楚,但是内容就天马行空了。
他们俩会停下来跟他沟通,但是基本是牛头对马嘴。不过他们还是耐心听病人说完。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让对方有一个表达的对象。
他们也看见了被约束带固定在病床上歇息底里的患者,大哭大喊,想要挣脱,表情很绝望。
还有沉默不语,眼神涣散无光的病人。在这里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所看见的是四肢健全,但是有各种精神问题的人。
但是他们又非常无助。就算上次宋瑾被那样伤害,但她也办法去苛责他们。这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正因为这一点,就有人想方设法钻这样的漏洞为自己某些不当行为找类似的借口,最终使得真正患有这种疾病的群体变得更艰难。
这样的因果循环很不利于人们对他们有正确的认识。
上下午走访了两所精神卫生中心。
回去的路上,两人心情都很沉重。
简单吃过晚餐,回到酒店。庄辰也没继续工作。
宋瑾拿了两把椅子到阳台,“庄老师,我们聊聊?”
两人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黄昏日落、残阳山脉,天空像被小孩的画笔涂抹上了不规则的颜色,也像打翻的颜料盘,失序、浓烈但真实。
“你在抑郁症领域研究了很多年,以后不出意外会一直研究下去吧?”宋瑾直视前方问。
“嗯,没考虑过换方向。”庄辰同样看着远方。
宋瑾胳膊撑在椅子扶手上,交握着手,低头,犹豫了会问,“你觉得会有攻克的那天吗?”
这是宋瑾今天最大的疑惑。以前也有,但这种疑惑今天最强烈。
庄辰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微仰着头,神色淡然地说了句话,“但行前路,莫问前程。”
宋瑾想了会这句话的意思,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男人坚毅的侧脸,有一瞬恍然。
只要一直做正确的事,走在对的道路上,前程自然会到来。这种心境不是一时半会能达成的。
她相信庄辰肯定迷茫过,走过弯路,付出过很多没有结果的心血,一直到现在看清自己在做的事,并且坚持做下去。
这中间的各种心态转变和对初心的执着让他目前能在这个领域受到推崇是必然的结果。他追求的从来不是职称、文章以及名誉和地位。
两人聊天过程中,远处的太阳有一会被飘过来的乌云遮蔽,但是阳台上吹过一阵湿热的夏风后,太阳又冒出头。
过了会,宋瑾伸手握住庄辰垂在椅子边沿的手,感觉到他回握了一下。两人看着远方,都没说话,但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从房间看过去,阳台上,两把椅子中间一双交握的手,橘红色的太阳照映远方天空,耀眼但不刺眼。风吹起天蓝色窗帘一角,窸窸窣窣、飘飘荡荡。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再交谈,一直到暮色四合,周围被黑色笼罩住,也没人起身回屋。
在这个一起看日落的傍晚,有些执着和坚持,相互都明白了。
往后的人生,他们没再聊过这个话题。但不管何时,都给了对方足够的支持。
***
八月中旬,按时处理完工作,距离学校规定的老师上班时间还有四天,原本宋瑾准备趁这个时间带庄辰回老家。但是两人临时接到了学校的通知,只能先回学校。还好“老大”很理解,让他们先忙。
神经病学系举行换届选举,有很多工作需要展开。
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酒店去机场,庄辰接到了许怀国院士的电话。
“庄教授,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许怀国说。
“您说。”庄辰开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