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实道“未曾提及,
但臣猜到了。”
谢昀面色缓和了些,
想来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雁回不想为自己寻什么理由,也不愿将谢昀拉入这是非之中。
“既然猜到了。”谢昀问“你今日前来作甚?”
雁来道“臣感念圣上,
但不愿圣上为臣妹烦心,更不愿此事成为圣上成为大梁之耻。”
顿了顿道,雁来道“请圣上将此事公布于众,这罪过雁家担得起!”
“担得起。”谢昀冷笑。
他问“纵然朕要将你雁家满门斩了,你雁家也担得起?”
雁来肯定道“担得起。”
雁回夜半惊起,心悸让本就不安的她更加惶恐,她习惯地往旁边探去,想裹紧国舅爷的体温,一摸,顿时愣住。
国舅爷不在!
雁回一颗心狂跳起来,她下榻去点屋里的灯。茅屋狭小逼仄,案几就离着床榻不远,雁回脚踩在地上,冰冷的触感顺着她感官传到五脏六腑。借着月色,她摸到案几上一张薄薄的书信。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火树银花在脑中轰隆炸开。
雁回慌乱点亮小灯,油灯光晕点点,照亮了案几方寸。
她这才忙不迭地去看手中的信。
是休书!
国舅爷一改嚣张张狂的字迹,这信上的字体一笔一划端端正正。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我曾跪天地伦理却仍难消众怨,但我不悔。唯一愧疚是未能护妻平安,既夫之无能,当各还本道。今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大梁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一月衣粮,十年欢喜,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沈辞谨立此书。”引用‘某李甲谨立放妻书一道’
雁回沉着脸一把揉了信。
大抵是怕的都已经来了,雁回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蹬上鞋履,想要出门去寻国舅爷,哪知门从外落了锁。雁回没死心,又去推窗,连窗棂都用两根木桩从外封死了。
雁回用尽全力拍着窗,可国舅爷早已想到雁回会破窗,那木桩又粗又宽,哪怕雁回已经弄坏了窗,这木桩还是死死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拼了命地去拉扯这木桩,倒刺轻而易举地戳进她的手指,顷刻间鲜血淋漓。
但她恍若未觉,面上连多余的神情都没有,全神贯注于这木桩之上。
雁回试了很多法子,徒手去掰,用屋中的小凳去砸,但最终的结局都是无济于事。
她没有放弃,看到了案上燃着的油灯。
没有过多的犹豫便举着灯盏去烤那木桩。
什么后果雁回没想过,她只要一个念头,她要寻沈辞!
那木桩被小灯烤得冒起了黑烟,眼见就要燃起来,终于,还未来得及离去的国舅爷憋不住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他阔步来到窗前,二话不说地吹熄那盏灯。
“沈辞。”雁回看着窗外的人,失声道“你混蛋!”
国舅爷不怒反笑,静静地凝着雁回手上冒着青烟的蜡烛道“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那你可想过,至此一去,你是什么后果?”雁回反问。
“想过。”国舅爷沉默了一瞬,才抬眸对上雁回的目光,道“很认真地想过。”
“这事牵连甚广,你凭一己之力如何保全我,保全雁家,你怎知你所做不是无用功?”说到这里,担心国舅爷不听劝,雁回深吸两口气“你想怎么做与我说说,若是可行,我不拦着你。”怕窗外人不信,雁回咬牙加重语气“我雁回对天发誓,若你真的能保全我保全雁家,我绝不拦你。”
国舅爷道“我乃无耻之徒,肖想一国之后,便设计将你强行掳走,你誓死不从便被我关在这里。”
雁回一愣,绝望地看着国舅爷。
国舅爷仿若没看见雁回的目光,继续道“我妄想瞒天过海,可终究纸包不住火,是我一时冲动才闯下这滔天的罪过……”
雁回忍着心中悲怆忍着喉中苦涩道“可画中人至始至终都是你!”
国舅爷顿了顿,轻声道“我像极了谢昀,你若咬定画中人是他,谁敢说不是?”
雁回道“你未见过那画,你的眉眼,你的身形,你所有与谢昀不似的特征,那画上之人皆有!”
雁回紧接着道“沈辞,你可知我有多宝贝这画。”
十年间,她所有的寄托所有的冲动都源自这画。
“世间所有事不是空口白牙三言两语便可解决的。”雁回道“沈辞,你打开门,放我出去,或者你进来,我们好生商议。”
国舅爷站着未动,二人沉默着对峙,不知过了多久,国舅爷才哑声唤来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