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被师尊传唤,本乐意过去,然燕霁冰冷的视线锁住她,云棠迈出一半的脚步微顿。
她适才锤黄断时还一腔激情,热血涌动,现在后背发凉……来自灭世魔王的目光让云棠无比提神。
云棠思索燕霁为什么要阻止她,她师尊叫她,她走过去难道不对吗?还是说她的背影太嚣张,让魔王大人有所不满?
云棠思索时,冷冽的男声传入她脑海中:“给本座过来。”
燕霁的声音有如碎玉,又像是说不出的上古乐器,磁性、高傲、血气,他道:“你屡次冒犯本座本座也不计较,不会以为本座不杀你,是为了让你去为别人瞻前马后的吧。”
燕霁这么一说,云棠就懂了。
想想也是,燕霁的鲸王脂给她了、女神泪也给她了,对她这个跟班简直仁至义尽。而燕霁在梦里还想灭世,显而易见,他并不想要自己的跟班跑去正道那边碍他的眼。
燕霁见云棠识趣,心底的不满稍稍退去。
他喜欢这样识相的人,而不是那些斗胆和他交涉,不敢和他争锋只敢照着他说的做,一边做却又一边恐惧不满的人。
燕霁立在云巅,对云棠说了句:“来。”
玄容真君脸色一变,没想到燕霁会忽然出声,纵然他是太虚剑府圣祖,玄容真君也有些不快。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他为何不快。
玄容真君的视线定格在云棠身上,忽然,一声极弱的女声响起:“师尊……”
玄容真君回头,苏非烟支着剑,脸色有些苍白:“师尊,弟子……”
她心里有些苦,她也受了伤,怎么师尊最先看到的是云棠?苏非烟身子一软,心伤彷徨,如泄了所有力气,在玄容真君面前栽倒。玄容真君自不可能看着自己弟子倒下去,伸手一扶,抱住苏非烟软软的腰肢。
玄容真君粗通医术,顺手为苏非烟把脉:“心气郁结、气血两亏……”
苏非烟眸色稍黯:“皆怪我无能,丢了师尊的脸。”
玄容真君一叹:“胜败乃兵家常事,并非你之错。”
他终究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自己的徒弟不好,便想唤其余弟子来暂时扶住苏非烟,玄容真君道:“宋赠……”
宋赠也就是春水峰的大师兄,他微顿一下,摇了摇头:“师尊,弟子……也许不是那么方便。”
宋赠也学了些岐黄之术,适才玄容真君说苏非烟只是“心气郁结、气血两亏”时,他便觉得不对劲,谁打一场下来,严重的不是外伤,而是心气郁结?
她有什么心结严重到这个地步?
宋赠这么些天,也看见苏非烟有时对云棠的针对,和对他们似有若无的埋怨,全和苏非烟之前表现出的温柔体贴不同。
宋赠心里存疑,又恰好发现苏非烟听他拒绝后,面上闪过刹那的庆幸。
……一定要师尊抱才行,别人就不行?宋赠忽然觉得看不懂这个小师妹,他拒绝得更果断:“师尊,弟子当真不便。”
玄容真君也不勉强他,欲要找其他弟子,苏非烟却轻扯他的袖子:“师尊……不必勉强几位师兄,我……我站着就好。”
她说完便真准备挣扎下来,清丽的脸带着些小心翼翼,不愿给人添麻烦。
玄容真君轻叹一声:“罢了,你我师徒,也没那么多计较的。”
苏非烟心下狂喜,这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情况下,师尊宽厚的肩膀给她依靠。只要这个怀抱,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苏非烟靠在玄容真君身上,朝云棠那边瞥去……
然而,云棠并没有空见证她的幸福时刻。云棠原本打算给师尊说一句话再去燕霁那边,但是她看苏非烟受了伤,师尊担忧地给她把脉,便不想打扰师尊,万一害得他把错脉怎么办?云棠转头麻利去了燕霁那儿。
云棠那身血衣太招人眼,一股子血味儿,燕霁看了一眼:“你倒是能忍疼。”
云棠骄傲道:“他在我身上划出来的伤,我最多养十日就能彻底痊愈,但他的胳膊,一辈子也接不回来。”
她打赢了,口头上的气势也要乘胜追击,绝不能输。
燕霁看她生龙活虎的模样,面色不改,以指去碰云棠的左臂,只是些微碰一下,云棠身上的伤口就迸裂开,刚才的剑影她虽然躲过了杀招,但其余的剑影也不是吃素的,一言以蔽之,其实云棠刚才相当于被上千片锋利的刀刃同时割过来。
一碰,细嫩的皮肉仿佛都要裂开。
云棠陡然被这么一碰,一直憋着的气差点漏掉,燕霁观她神色:“现在还不疼?”
云棠站得笔直,打死也不在黄断那等舔狗面前露怯:“不疼!”
实际上,燕霁看她粉拳紧握,牙关紧咬,显然是死要面子。
燕霁忽然想到自己,他也曾被人追着想要千刀万剐他,那时他偶尔会想,要是哪日他大意,真被人捉住千刀万剐,面对那些森森的丑陋嘴脸,他也一定不会说半个疼字。
千刀万剐就要他说疼?他们配吗?
燕霁神色晦暗地收回手,蓦地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
他一抬手,如山海般的灵力涌向云棠,那股子灵力锋锐难当,充满侵略性,等到了云棠身上时,却极温柔地包裹住云棠的伤口,云棠没看过燕霁真正出剑,但由此可看他对于灵力的掌控可见一斑。
云棠一下子不疼了,模糊的血肉被瞬间治好,身上的皮肤光洁如初,她刚一回神……燕霁眸色冷寒,猛地卷起地上的宝塔,被云棠破坏的宝塔顿时恢复一新,同时如胀气一般飞在空中,疾飞出万千剑影,全朝着黄断而去。
无数声哀嚎响起,黄断整个人被扎成一只刺猬,剑影化成钢钉,把黄断给狠狠钉在太虚剑府的地面。
与此同时,其余那些楚月宗的人也每人被三只剑击飞,全都吐出一口血来。
空中的宝塔一击后彻底湮灭,轰然炸开,爆裂的星火映照在燕霁的瞳孔之中,光影也无法照亮他的眼睛。
黄断如一个血人般躺在地上,声带都被长剑插穿,若不是他是金丹顶峰,此刻已然身死。
他出气多进气少:“……你们宗门……如此不顾友邻之情……”
太虚剑府其他弟子听着就来气,楚月宗仗着先前有老祖飞升,一直夜郎自大,明明依附太虚剑府,门下弟子却拽得尾巴翘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