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是为了安抚凤凰游等人。
见危机解除,凤凰游也笑道:“原是如此。”
他们尊重云棠的决定,头也不回走出帐帘外,青夜魔君不知道在想什么,步子稍微一顿,到底没停下来。
偌大的帐篷此刻只剩下玄容真君和云棠。
玄容真君话少,云棠此刻也不知能和他说什么,半晌沉默。
玄容真君率先打破沉默,道:“棠棠,刚才我没说什么,是因为正逢讨论如何抵抗魔域之事……其实你能平安回来,我非常开心。”
玄容真君在看到云棠的瞬间心喜不自胜,只是他这人性格内敛惯了,才一直压抑,等到现在这个合适的时机。
云棠点点头,寒暄道:“一别多日,师尊身子可好?”
玄容真君感觉到她虽然带笑,但身上多了股距离感,他轻叹一声,扔想为自己争取:“棠棠,这次解决完此间事情,你随我回春水峰可好?”
玄容真君想云棠回去,他的渴望不比谭明少,只是谭明能在众人面前红了眼眶,他却不能。
因为他是真君,是师尊,每个人有不同的身份和性格,玄容真君一直仔细地克制自己。
他静静地看着云棠,手心捏紧,如等待着宣判。
云棠没想多久,几乎是立刻便道:“师尊,不好。”
玄容真君呼吸一窒,他顿了好一会儿:“是因为你在怨我吗,棠棠?”
他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处于后悔之中:“那夜我见到你,我明知山外危险,无论如何也该先带走你。”玄容真君这些时候想了许多,“那时你对我态度冷淡,我曾以为是你在闹脾气,可我仔细想了,我当时让你回去接受审判,我想的是我无论如何护住你,哪怕是罚,我也愿意代你受过,但我当时没表明清楚我的意思。”
云棠一愣,这,师尊每次都替弟子代为受过,一个苏非烟一个他,要是他多收几名弟子,岂不是天天都要为徒弟受罚?
云棠摇头:“师尊,不是惩罚的问题,而是我不愿认错”
玄容真君听懂云棠的话,云棠哪里愿意认错呢?
她若是认错,继续待在那里,那么还要忍受云河每日的嫌弃打压。
玄容真君仔细想过,他道:“我如今已经知道,不是你错。”他有些手足无措,“棠棠,我很抱歉。我的性格带了些优柔,我不像你一样能快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正道之错。我当初会妥协,正是那些妥协,让你离我远去,我如今都已经知晓,再不会再犯那样的错。”
他现在知道了,不是只要是父母就必须得好好供着,不是因为伤害来自父母,就能让云棠别和他们计较。
他当初一句带云棠回去审判,直接导致了云棠对他信任度为零。
玄容真君能反省到这个程度,已经极为不易。
云棠都没想到师尊能如此,她道:“师尊擅剑,任谁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玄容真君小心问道:“如此,你可愿归来?”
“不愿意。”云棠斩钉截铁道,她的态度让玄容真君心底一痛,唇色微白。
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她还是怨恨他?
玄容真君正要说话,云棠挠挠头,道:“我不回来非常简单,师尊,你没看到吗?我是魔啊。”
她说她是魔的语气就像是喝水一样平常,却让玄容真君瞳孔一缩。
玄容真君刻意忽视的云棠身上浓郁到不能化开的魔气再度进入他眼中,十狱凶剑杀气昭昭,昭示着她杀过多少人。
玄容真君一顿,想要说话,云棠却道:“师尊,我知道你想说你不在意,但是太虚剑府其余弟子不可能不怕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我如今性子也古怪许多,没当初那么好。”
她摩挲着自己的剑:“当初我尚且能忍受一些流言飞语,百般歧视,今日我虽然觉得流言飞语没什么了不起,但我肯定会杀了试图控制我的人,云河他们首当其冲。我继续在太虚剑府,一定会杀了他们,到时候师尊如何自处?”
“师尊,我真的是魔,我不能再回去了。”云棠索性断了玄容真君的念想,“正魔虽能合作,但是亲密无间生活在一起太难,师尊教我剑法,我心生感激,但是如今我不可能再回去,师尊只当徒弟大了,本就该去游历……”
云棠仔细说着自己的构想,玄容真君心里越来越悲凉。
他耳朵里灌着那句,“师尊,我是魔啊。”
玄容真君了解云棠,她本是正道天骄,她的性格更该做骄阳一样的正道,却成了魔。
这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是他对苏非烟的纵容,导致苏非烟不断同云棠做对。是他对云河等人对云棠打压的视而不见,才导致云棠孤立无援。
玄容真君想着他曾经的想法,他觉得苏非烟性子偏左,非常容易钻牛角尖成魔,所以他对她多关注几分。
可是,现在苏非烟好好的在宗门内,她遇到什么事情,哭两滴泪便罢了,而云棠成了魔。
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失去了,除了成魔别无他法。
玄容真君一下陷入对这个世界的荒诞不满中,又被自责撕碎。
云棠看他这个样子,道:“师尊,你别多想了,人各有造化。”
比起在太虚剑府的日子,她更喜欢现在。
玄容真君见她表现轻松,为她高兴,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缠着云棠,玄容真君让云棠下去。
他就这么轻易放过云棠,而他自己心里压抑的自责、爱意,半点都没再吐露,好像吐露了就会给云棠带来麻烦。
云棠朝玄容真君挥挥手,走出帐门。她知道师尊也许不好受,但如果她不能做到回春水峰,这个坎儿只能师尊自己熬。
另一边,苏非烟被云河带出帐篷,她整个人都脚步虚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让苏非烟充满了不安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