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眼无他物的原因,诸梦一向直来直语,要是想到什么,多半连个铺垫都不做就单刀直入,一般人还真不一定吃得消她这风格。
但叶千盈只和她相处了不到一天,就已经能轻松地跟上了诸梦的步调——因为这姑娘实在是太简单了,翻来覆去想得都是数学题上的事。
就比如中午的时候,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诸梦突然说了一句:“贝叶斯定理”。
贝叶斯定理是计算概率的,诸梦是用它在计算,当前游离态的学生会有多少去她喜欢的两个食堂窗口,以此来决定自己先排哪一条队。
这让一般人怎么和她交流,普通高中生连“贝叶斯定理”是数学概念还是物理概念都搞不懂,完全就get不到诸梦话里的意思。
所以诸梦总是形单影只,也不是因为她为人有多高冷,只是在通常情况下,她的脑洞和别人不太合得上。
不过叶千盈就和很她处得来啊。
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赚钱的同桌,三个大多数时候都散发出厌学气息的小伙伴,以及一个脑回路清奇到如羚羊挂角般不可捉摸的沈瀚音。
相比之下,诸梦的脑回路好歹专业对口。
“明天的题多半是会难一些的,毕竟那道拉开差距的压轴题被放到最后了嘛。”叶千盈笑着肯定了诸梦的猜测。
这几届的cgmo和cmo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在两天的考试里,必然有一天的题是更难一点的。
首先,八道大题里肯定有一道压轴的大题,用来拉开优秀竞赛生和顶尖竞赛生之间的差距。这道题要是能答上,金牌就十拿九稳,要是答不上,就必然要落到银牌的那一档去。
其次,剩下三道题的难度是跟着那道压轴大题走的。一般来说,压轴大题出现在哪一天,那天的题目难度就要比隔天稍微高上一点。
叶千盈今天顺顺利利地把卷子答完,鉴定其题目平平无奇,都是套路,那难点想必就都在明天了。
“嗯。”
大堂里的女生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诸梦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学习用品。她把专业书和纸笔都抱在怀里,站起来垂头看着叶千盈:“你准备好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封战书也像是一个邀约,叶千盈觉得有趣,也反问她:“我准备好了,你呢?你怎么样?”
诸梦神色不动,淡淡道:“这还用准备?”
说罢,转身离去。
徒留叶千盈刮目相看地盯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值得学习一下,这句话一说,比我酷了不止一个等级。”
直到当晚已经熄灯入睡,叶千盈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弹身而起。
谈诗凝迷迷糊糊地问她:“上厕所吗?你把灯打开,别看不清摔到,不用管我。”
“……我不上。”叶千盈又原样躺了回去,“打扰了,你继续睡。”
她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诸梦之前的那句话,是她前天“今日英雄,唯我与君耳”的装逼回礼吧?就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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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卷子果然就很难。
其他三道题只增加了一点难度,只是在题目上挖了许多的坑。一坑一坑又一坑,熟悉的风味让叶千盈想起易老师,也就是d省一中教出沈瀚音的那个。
至于最后一道的压轴题,就连叶千盈也足足花了一个来小时才解出来。
这道题涉及到的知识点众多,采分点又细又密。叶千盈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放下笔的第一件事就是拼命甩手,缓解自己酸痛的肌肉。
当然,在做完了题目以后,反过来看这满篇的解题过程,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审题老师也不容易啊,要是学生的字草一点,飞一点,这道题批完,眼睛都感觉要看瞎了吧。叶千盈在心中暗暗地猜道。
本届cgmo比赛一点水也没放,最后一道压轴题几乎把所有人都当中拦下,不少人都只拿了基本分,能完全把整道题都答完的人极少,做出正确答案的只怕更是不多。
除了叶千盈有十全把握之外,诸梦的信心甚至比她还足。两个人在考场门口一碰头,诸梦甚至连答案都没要求对。
叶千盈试探着问了一句:“对个答案?”
诸梦停顿一下,眼神像是叶千盈提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一般,片刻之后,她才从第一天四道题开始,一道题一道题地往外报数。
叶千盈:怎么感觉她语气好像有点超脱?错觉吗?
想了想,叶千盈又问:“一会儿跳健美操……”
诸梦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看了叶千盈一眼。
这回不是错觉,她的眼神真得带着贤者时间一般的佛性超脱啊喂。
叶千盈:“……”
中午吃过午饭,大家重新集合排练“健美操”。
这一次的地点不在体育馆。
因为昨天舞蹈老师曾经说过:“明天你们考完试就没有其他事了,可以排练到很晚。”女生们的神色都有些恹恹。
只有叶千盈她们: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眉飞色舞!
舞蹈老师先是带着大家复习了两遍套操,又开始给大家分队。
在这方面,比赛还是尊重各队自我意愿的,各小队之间可以自行组队,等分好队后,每支队伍要起一个队伍名,设计一句队伍口号,再一起拍一张合照。
要聊这个,那大家可就不困了啊。
舞蹈老师只见自己教了两天的学生们纷纷振奋起来,从健美操漫长的练习折磨中焕发了新的生机。在前两天的接触里,大家显然彼此了解了不少,一听到“自由组队”的要求,眼睛里都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自由组队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挑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