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east所做的实验中, 粒子就像是前文那杯水一样。只有在高约束的状态下, 局域边缘的粒子才不容易出现损失。
尽管对于一群粒子、一杯水来说, 这些损失看起来可能不算什么。但放在整个核聚变里, 放在千万杯的清水中, 高约束和低约束的区别, 可能就是以亿万计算的能量损失。
叶千盈坐在副本里, 对着眼前厚厚的一沓资料沉思。
虽然按照副本的要求,她这次只要跟组完成一次长脉冲高约束模等离子体实验就能成功, 但是叶千盈并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实验机会。
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 谁知道副本接下来会不会又把她丢到某个会议室, 让她陪npc们再建五个月的模?
放在现实生活里, east一启动, 需要的经费不说是黄金万两, 也十分不菲,而且考虑到对仪器的维持和保护,根本不是掏钱就能肯做的事。
所以, 眼前放着副本里这么好的一个不花钱的机会,叶千盈为什么要错过?
她不想只是老老实实地按照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公布的论文,在east上把他们年初做过的实验重复一遍。
如果可以,叶千盈希望能趁这个机会,至少解决一点当前的技术壁垒。
——据当前的靠谱预测,要想实现核聚变的商用化,至少还有上百项技术等待解决。所以,此时只要能搬开眼前的一块石头,便相当于为未来的发展移走了一座山岳。
“等离子体与壁相互作用这里,还有高频率射波加热的问题,其实都可以尝试用改变材料来进行解决。”叶千盈喃喃地对着系统说道:“但east已经是全面超导了……不过,它还不是我希望研究出来的那种超导。”
她最近研究超导研究的走火入魔,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了塔罗牌的占卜师,遇到什么事都想要摆弄俩下牌堆。
叶千盈也是这样,现在她无论碰上什么物理问题,第一反应就是:超导能不能解决?怎么解决?好不好解决?
系统知道,叶千盈在想事情的时候经常会有这种自言自语的习惯,倒不是非要和它对话,因此非常体贴地保持着沉默。
就连此时的副本,似乎也感受到了叶千盈庄重的沉思,几个npc远远地站在外面,来回踱步,就是不走进来打扰叶千盈。
在叶千盈看不到的地方,系统温和地注视着她。
每一门学科发展到最极致的时候,都会往更高精尖的方向,仔细的分出许多条不同的岔路口。
到了这种地步,知识变得更窄,也更深入。
正如同计软专业的学生的不懂得怎么修电脑,心理学的学生其实无权开药方。在核物理和凝聚态之间,所相隔的代沟,甚至可能比开锁公司和修自行车褡裢的还要广。
但着并不代表着每条细分的道路不再有交集。
那些不同的专业知识,会以east、电磁发射机、原木运输车等种种方式,像一张蛛网一样交错在一起,每当有人牵动一根的时候,整张大网都会因此而出现波动和涟漪。
就像是叶千盈现在做的一样。
她带着一支关于非碱性金属超导的团队,而她的研究成果,很有可能可以直接作用于核物理。
如果她能成功的话,已经建成的east大概沾不上什么光了。但这个新的发现,却足以让还在筹备之中的华国聚变工程堆,也就是cfetr的预研和建设,节约上亿的经费。
系统知道,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每一个可能性,在跌跌撞撞探索每一处可以寻找的方向时,它的宿主现在必然会很纠结,也会很痛苦。
但为了她所期望的那个更美好的未来,今日所有的挣扎,都会变得值得。
“唔,这样,考虑到低温、真空、超导体和中性束,使用金刚石镀膜探针的时候,肯定会观察到电子逆磁方向漂移……那我在做超导实验的时候,能不能利用相干模的运输途径,控制砷杂质的返流,然后再对费米子进行观测?”
叶千盈眼中光芒一闪,显然是又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这猜想不一定正确,也不一定能够直接抵达到她所想要的结果。
但叶千盈从不曾停驻过。
如果人工智能能有表情,那么,系统现在应该是在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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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叶千盈升职以后,她不但能带更多的项目、每个月能拿更高等级的工资,在通讯方面也有了更高的权限。
比如说,她每个月的通讯时间增加了。
叶千盈的第一个电话先打给了林木棉。除了母女二人感情更亲密之外,父亲和哥哥们的忙碌,也是叶千盈选择电话对象的重要因素。
倒不是说家人们会因为太忙,连叶千盈的电话都不接,而是他们很有可能正在国外谈生意,导致叶千盈这里的电话打不通。
因为上述的这个原因,叶千盈已经和爸爸连续错过两次通讯了。
铃声刚刚响起一下,电话对面的林木棉就飞快地接了电话。叶千盈听着妈妈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接的好快,您在拍戏吗?”
“没有,妈妈在家里,你爸爸也在家,迢迢在公司,你一会儿记得打给大哥,皎皎这两天在a国,电话不要打了。”
林木棉接听电话的第一时间,表情就变得无比温柔。她知道叶千盈惦记着家人的动态,因此先把女儿可能最关心的事情说了一遍。
“几个月没说上话,是不是想爸爸了?我这就上楼把手机拿给你爸爸。”
“没有,也很想妈妈。”叶千盈单手捧住了脸,眉目间流转出一种团队成员见了大概要当场惊呆的娇憨神色:“妈妈最近忙不忙?我在电视里看到你的戏了。”
林木棉立刻眉开眼笑,哪怕知道叶千盈很有可能是哄自己,依旧听了很开心:“胡说,你那么忙,哪有时间看妈妈拍的戏?”
“去吃饭的时候看的,食堂电视里会播您演的电视剧。”叶千盈笑盈盈地回答道:“他们都知道我是您的女儿,关系好的几乎都来找我要您签名照呢。我之前带去那些早都分完了。”
“真的吗,那下次你回来的时候妈妈再给你拿呀。”
林木棉的眼睛如碎波般发亮,她把一缕滑开的头发挽在耳后,随手一个动作里,就带着一种成熟的、来自当年那个美人如云的年代特有的风情。
时至今日,出演名单里只要还有林木棉三个字,就是足以抗起质量的金字招牌。
她的美是那样的卓越,并不因时间的推移、容颜的衰老而折损。这也就难怪在研究所里,有那么多四五十岁的老前辈还会不太好意思地问叶千盈,有没有带几张她妈妈的明信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