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渝笑容温暖,态度诚恳,先礼后兵是她的一贯作风。
可惜,在华红梅眼里,这些都是挑衅。她专心致志,把图章多余的印泥擦掉,然后仔细的收进铁盒子,盖紧。
“宋渝是吧,你可真是赶巧了。要是再晚一天,我就录用廖霞当我们学校的代课老师了。”
她把铁盒子塞进抽屉,“咔哒”,落锁。抬起头,她又笑眯眯的说道,“宋渝,你可能不知道,这廖霞家,条件太艰苦了,没想到……宋渝,你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
“原来我的顶替证明,是走后门吗?”宋渝掏出证明,泫然欲泣:“那我要去找教育局,找县政府,总不能让华校长担这个责任。”
“不是。”华校长皱眉,这个宋渝是故意的吧?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住火气,“宋渝,宋老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廖霞比你更需要这份工作。”
“原来工作是谁需要就给谁的吗?那华校长,你怎么不把工作让给廖霞?”宋渝轻声细语,做恍然大悟状。
“凭啥!”华红梅掐尖嗓子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便后悔,这宋渝怎么这么难缠?
是哪个王八蛋说董长征媳妇是包子?啧啧,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哐当”!
这是校门被踹开的声音。
华红梅头痛欲裂,这群捣蛋分子进校了。她捏着“砰砰砰”直跳的眉心,这不正好吗?
“宋老师,明天开始,你六点五十准时到校,接手五年级的语文课。”华红梅摆起了校长派头,摆摆手,让宋渝离开。
离开学校办公室,宋渝觉得空气都清爽了许多。一个小小的学堂,恁多事。
徐大奎带头跨进校门,他双手插在裤兜,脖子上吊着军绿色的书包,走路一摇三晃。
今天是礼拜一,上课,不可能的!显摆,还是可以滴。
钱家强,看看,书包在老子脖子上挂着呢!
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徐大奎高抬着下巴,露出睥睨天下的神态。
“你们见到老师,都不要打招呼吗?”宋渝难得板起脸,前世今生,尊师重教都深入她的骨髓。
自带的bgm被人掐断,徐大奎火冒三丈。他撸高袖子,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挑衅本老大?
袖子撸到一半,徐大奎突然面红耳赤。那谁谁谁,学校怎么有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老师!
十六岁的徐大奎,身高已近一八零,下巴冒出浓密的青茬,活脱脱一个青年人。咳咳,他也偷窥过几对野鸳鸯,幻想过自己要娶的媳妇。以前他一直云里雾里,直到此刻,他悟了。
对,就是这样的!这女老师哪哪哪都长在他心口上,漂亮、温柔、娇滴滴!
想到这里,徐大奎心甘情愿的弯下腰,张着公鸭嗓子说道,“老师好!”
带头大哥这是被人换了?
徐伟大努力睁开小眼睛,挪动脚步跟宋杰会晤。没挪两步,哼哈二将便碰头了。他俩你瞪我我瞪你,弄不明白老大这是搞什么名堂?
奈何小弟不给力啊!徐大奎转过头去,眼神凶狠。怎么滴?老大的话都敢不听了?
这才是老大嘛!老大肯定是在搞什么新阴谋!小弟们回过神来,哼哼哈哈跟着弯腰,怪腔怪调的“老师好”此起彼伏。
孺子可教也!宋渝欣慰的笑了。都是好孩子,肯定是华校长毁人不倦。
“同学们好,我是学校新来的老师,教五年级语文课,希望明天能在教室里看见诸位同学。”
说完,宋渝袅袅走出校门。
“走,家去。明天来上课,一个不许拉。听到没!”徐大奎心花怒放,他把书包拽下,高举着不停的挥舞。临走,他还恶狠狠的瞪了华红梅一眼。
办公室窗户“啪”的关上,华校长缩回脑袋。她大惑不解,这宋渝会法术不成,居然连徐大奎这个小王八羔子都驯服了?
宋渝沉浸在初为人师的喜悦中,脚步轻快。上辈子,楚夫子最爱捉她差池。时间一久才明白,她学的好是错,学的不好更是错!
哼!宋渝愉快的皱了皱鼻子。如今,她也当上夫子啦!她定是个因人施教,爱徒如子的好好夫子。
“小渝!”
这个声音——深情、隐忍、嘶哑。
宋渝抬起头来,前面的松树林边上,站着一个身着中山装的年青男子。
她一秒进入状态,她眼眶慢慢变红,往前疾驰几步。她眼里的痴藏都藏不住,侧过头,她又一步一步往后退。
“庆恩哥,你不该来找我的。”宋渝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她失魂落魄般转过身去,留下无尽的感伤:“你,只能是我的妹夫!”
哎呦,这中分头好生奇怪!
宋渝双肩不停的抖动,忍笑忍的好辛苦。
小渝这是哭了吧?陆庆恩颓唐的垂下头颅。终究,他还是辜负了小渝的一腔深情。他摸着胸口,那里有丝丝缕缕的疼,不烈,却又连绵不断。
“小渝,我是来请求你的原谅的。我知道,我们不值得你原谅。但是,你把怒气撒到我的身上,好吗?”
既然知道你们不值得原谅,那你出现在我面前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渝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我只恨我们无缘。如今,我已嫁人,再不会与你纠缠。你也应该收收心,全心全意对待宋琴。”
陆庆恩长吁短叹,仿佛宋渝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小渝,做人要正直。你把从小琴手里抢过去的证明,还给她吧。”
“可是,我为什么要还给宋琴?那证明本来就是我的呀。”宋渝冷笑,果然。
陆庆恩语塞,他当然知道是宋渝的。但这顶替证明,只要亲属都可以。如果宋琴拿到证明,成为正式编制,那他们的婚期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