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今所有人都回归到自己的位置,她也如愿以偿到了汝州,而阿离也进了太学,再过几年参加科考,他便有功名在身吃穿不愁。
小莲也不是旁人,所以她也没甚顾虑,将她替嫁的始末,自给梁师父践行那日开始事无巨细地同她说了个底儿掉。
到底在市井混了多年,听了这么些混账事后,小莲竟只是微微一愣,直至喝了口水,她才猛地拍了一下几子。
“莫说这小玉是个祸水,我瞧那林幼情也不干净!”
小莲啧啧了几声,“尚书嫡女怎么了?嫡女便可如此胡作非为?咱们虽出身不高,但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清白人家!”
她顿了顿,忽而想起了前阵子京都盛传的传闻,“所以,相爷没认出她?”
杨幼娘耸耸肩,“毕竟相爷也不过是想寻个夫人当个摆设,是我还是林幼情,确是没甚区别。”
“这狗男女!”
“莲儿,咱们到了!”车外传来杨二川的声音,一下打断了小莲的愤怒。
小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过是对狗男女罢了,天下之大总也有好郎君的。”
在贵人的圈子里,举案齐眉的表面夫妻比比皆是,三妻四妾更属常态。
可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圈子里,大多数人都是只愿有一人相互扶持,能过日子,这辈子大抵就过去了。
有些人喜欢贵人圈子里的富贵,向往贵人的生活日子,便会削尖了脑袋,就算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也在所不惜。
但有些人却喜欢踏踏实实瞧着眼前的日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过着,这辈子便足矣。
小莲、妙英和杨幼娘都是这样的人。
但说还是这般说,贵人到底是她们这群小老百姓得罪不起的,杨幼娘知道,小莲这般愤懑也不是想为她出了这口头的恶气,好让她心里好受些。
杨幼娘这一路走来都觉得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该欢喜逗笑时欢喜逗笑,但见着小莲时,她便觉着自己有些绷不住了。
不单单只是落在相府的那些银两。
她自小漂泊,有了阿离之后,便一直逼着自己早些长大成熟早些能抗事,可这世间有太多她不能扛的事了。
直到她遇见了梁师父与江郎君,还让她遇到了妙英与小莲。
可天下宴席哪有不散的,梁师父走了。她原以为可以跟着江郎君打理布行、丝织坊,做出一番事业来,谁想竟让她遇到了这么些荒唐事。
她其实是羡慕林幼情的,林幼情自小有父亲疼爱后母关怀,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她,不能任性不能刚硬,该屈时必须屈着。
因为她若是不屈,便无人能帮她。
林幼情背后是一座大山,后退半步也会有人牢牢给她顶住,而她杨幼娘背后却是一个悬崖深渊,走错半步便会万劫不复。
虽然有小莲妙英她们陪着她,可她们一个有了胡人小子,一个已经快要生娃了。
而她,却依旧自己一人。
其实在相府的日子她也是欢快的,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做了任何事都有相爷给她兜着。
然而她终究不属于那金碧辉煌的牢笼,她也不是一只只能依靠旁人生存的金贵的金丝雀。
她与相爷,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这场梦,在那日与他茶寥分别之后,就该醒了。
汝州的布行比京都的气派许多,店面也比京都的阔气,大抵是因为地域不同。
在京都,上百两银子也不过只能买到一块门槛的地儿,而在汝州,却能买下一大片精致无比的大宅院。
她随着小莲从正门进去,迎面便是琳琅满目的布料成衣,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小莲拉进了后院。
“你的屋子我都收拾了好几个月了,终于将你给盼来了!”小莲边说边笑,“这可是咱们布行里最大最舒适的屋子呢,快进去瞧瞧。”
从前她都是与妙英、小莲她们挤在一间屋子里,如今两人一个在京都,一个已有了家室,往后怕是再也没有挤在一块儿的日子了。
她淡淡一笑。
“方才我进店时瞧见咱们铺子里的布料样式,怎么还是几个月前的?”
小莲脸上的笑突然凝住了,“汝州不比京都,对衣裳布玩所需不高那是必然的。”
小莲所言不无道理,但杨幼娘也不瞎,一路走来她也瞧见了汝州的繁华,再说了那可是几个月前的布料款式,再无需求,也不该是这般无需才是。
杨幼娘将她拉住,认真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莲知道瞒不住她,只道,“汝州的地界也就这么大,咱们初来乍到自然不能平白抢了旁人的生意。”
汝州是运河必经之地,水路陆路亦是畅通,也是南面最繁华的地方,若真的要算,其实不输京都,只是京都的人口数量与品类、稀罕物件比汝州多些罢了。
正因如此,为了保住这块大肥肉,商户们便成立了商会。
“原本江郎君此次出行归来,带的那些稀罕东西都用于打点汝州商会的,可谁想半个多月了都还未回来……”
江郎君被小玉强行带去了霸天寨,哪里能回来!
而且小玉她怎么说都不肯将江郎君放了,就连她临走都未曾见到江郎君一面。
见她满脸忧愁,小莲又道,“其实倒也无妨,江郎君临走时吩咐过,若是他许久不归,布行出了事便去寻凌府的凌三郎君,那位凌郎君是江郎君同窗好友,是个粮商。”
“这回让江郎君寻稀罕物孝敬商会的事,便是凌郎君提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