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 他二人的行为也着实过分了些!想到此处,她胸腔内的怒火开始聚集,仿若下一刻便要爆发出来。
霍桑却继续道,“我与她相识于年幼之时,那时她刚从飞云观出来, 入宫做先太子的伴读。”
说是伴读,实则是先帝给先太子定下的太子良娣。
先太子自幼丧母,虽十分聪慧但性格阴鸷冲动, 身边没一个可心之人照料,彼时阮太傅之女正好下山,听闻温柔贤淑聪慧大方,便将她召进宫,给先太子做个伴。
那日午后,霍桑正与刘牧玩闹后在桃花树下休息,恰逢她入宫,向他问了路,自此他们便相识了。
她确实如传闻所说温柔贤淑聪慧大方,而且长得比宫中任何一个侍婢都要美丽灵动,年少的郎君们自有情窦初开的时候。
而那时恰逢他的情窦开了个小口子。
只是霍桑是个不爱主动说话的性子,又听闻侍婢奴仆们碎言她将来会入东宫,成为太子良娣,那刚刚才萌动的春心,霎时间便被他扼杀于摇篮里。
她与所有人都不同,他周围的所有人都碍于他这个长公主独子的身份与他交好相识,先太子亦如是,刘牧亦如是。
虽然宫中待他“好”的人众多,但他总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生母不瞧生父不待,就算全世界都热闹非凡,他只觉着自己是一艘江海孤舟。
唯独她,性情明朗对他无所求,所以他一直将那份萌动的春心与情窦深深埋藏在心底,却一直没让其消散。
每每同她谈起京都趣事,他都是毫无防备毫无压力真心快乐的。
只可惜这一切却都止步与那年的上元节。
先帝自长公主降世便一直宠爱着她,她要什么便给什么,以此养成了她任性的性子,也正因为这性子,先帝怕她被人欺负,便悄悄在她身边安排了十个影卫。
原先那些影卫是没有名字的,只是长公主爱夫心切,便将身边所有人都冠上了夫君的姓,若非她是天子血脉,怕是她自己也要冠上这个霍姓了。
只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长公主这才将霍桑送进宫,但又怕霍桑受欺负,便将这十个影卫悉数都给了他,
正因如此,他虽看着人人巴结,人畜无害,其实有些事他心里都有数。
那年上元节,其实他心中早有疑惑,只是没想到最终依旧中了对方的圈套,还被下了蛊毒,被活活折磨了这么多年。
只是疑惑终究还是疑惑,待他归来之时,皇城内定,天下大安,那些涉及内乱之人也都统统被处置了。
真相仿佛是从指缝里漏掉的沙,虽有痕迹,却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地全都消失了。
恰逢刘牧初赦,重开科举选贤举能,他考了个首榜首名,并入了廷尉。
整个天下,只有廷尉司的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查案,他想查清当年的真相,查明白他心底的疑惑。
直至他听闻刘牧新封了一个贵人。
那贵人正是那个当年被先帝选中给先太子做良娣的她。
当年先太子在书房中毒身亡,刘牧姗姗来迟,在东宫书房角落里寻到了瑟瑟发抖的她。
也是她亲口同刘牧说,是阮太傅野心勃勃,想要利用她取得先太子的信任,等到先太子继位,便想方设法谋害先太子以夺取天下。
谁想事情败露,阮太傅想她委身与刘牧,并以毒杀先太子作为投名状。
她哭着求刘牧将她这个罪臣之女下狱,可最终刘牧还是心软了,因为这个女子早已在他心中住下。
他不愿见她受任何委屈。
霍桑再次见到她时,是刘牧的生辰宴上,他拉着她的手亲口同百官道,这是他新封的贵妃。
因是言语间提及她救了他一命,她又非后位,乱后余生的文武百官自然也没了异议。
宫宴结束之后,霍桑去见了她,她将自己如何成为贵妃,又如何亲眼瞧见先太子的死都同他说了一遍。
彼时的她已然怀有身孕,她说,她恐是离不开这皇宫了,可她实在害怕,皇宫里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法子,问他可能护她。
霍桑心软,应了。
听到此处,杨幼娘一把将他推开,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当你自己是谁?她有陛下护着,关你何事?我问你,孩子是你的吗?”
霍桑被她这么劈头盖脸一问,竟是有些懵,于是他茫然地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孩子不是你的,你为何要护?”杨幼娘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缺心眼儿的冤大头!”
也不知怎么得,她突然想起因为他心善救了几个小娘子而被那几个小娘子缠着非要以身相许的事。
原本此事她气不着,可几个小娘子因为他要寻她麻烦,思来想去,她才气着了。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状如茶壶,哦,眼下应该是一只烧滚了的茶壶,“若非你乱救人,哪里会惹出这么多事端?买卖要是都像你这么做,家底儿都要被你亏光!”
杨幼娘这辈子什么都吃,唯独“亏”她万万不吃。
可因为眼前这缺心眼儿的,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哑巴亏了!
远的不说,就说她这几回上京回汝路上遇着的杀手,她就说自己平日里没得罪过什么人,哪里会有人要同她过不去非要取她的性命。
直到三儿同她说明真相她才得知,又是这缺心眼儿的惹出的事!
霍桑温柔地将她指着他的手握在手中,声音微微有些哑,“日后不会了。”
杨幼娘的手被他捂热了,她迅速抽了回去,呿了一声,“与我有关?”
“幼娘。”霍桑近前半步,那双眸子温柔地快要掐出水来,“你可知当你逃离京都之后,我……”
“你什么?”杨幼娘火气不减反增,竟是一股脑儿地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你想让老娘我同意与那姓阮的一道共事一夫?真当老娘我是软柿子不成?”
她伸出手来,“和离书,给了我我便什么都不管,你也无需我同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