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沈易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抬手便精准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力气很大,舒黎挣扎不得,一时只觉得手腕被捏得生疼。
她吃痛,不由得“嘶”了一声。
沈易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神冷静、冰凉。
舒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根本就没醉。
下一秒,沈易将她松开,重新坐了回去。
他冷声道:“你难道真以为是我不让他们帮你,帮舒家?”
沈易的语气冰冷,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先前车厢中暧昧旖旎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舒黎愣了愣,她不是愚钝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本地港商之间抱团紧密,排外严重,哪怕当初沈易顶着沈家太子爷的名头,却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同这些人做成了生意。
尽管今时不同往日,这香江城中无数人都仰仗着沈易吃饭,可看不惯他的人只会更多。
方才酒桌上,周老的那句“一杯一千万”,哪里是在折辱她?
对方分明是知道她同沈易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借由羞辱她这个前女友,来羞辱沈易。
舒黎不自觉咬紧了嘴唇。
刚才沈易那一句“脱一件一亿”,又哪里是他酒后失言?他分明就是在骂她蠢不自知。
舒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声开口道:“沈总,不巧让您丢脸了,很抱歉。”
说完她便推开车门,直接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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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家最风光的那些年,舒父曾一掷千金购入港岛半山豪宅,其时有小报想要采访这位大陆土豪,舒父表面上严词拒绝,私底下却透过下属放出风去,说是自己的独生女儿刚在国际大赛里拿了金奖,他为了奖励女儿,所以购入这半山豪宅,日后好给她当嫁妆。
后来舒黎看见报道,一下就看穿舒父的心思:这人想要炫耀女儿,偏偏还不愿别人觉得是王婆卖瓜,所以才暗搓搓的放风给小报。
舒父向来将这个独生女儿捧在手心,被她揭穿倒也不恼,只是转移话题道:“梨梨,爸爸这回去香港谈生意,看见有好几家的小辈看着都不错,你什么时候有空去——”
舒黎捂住耳朵不听,整个人气呼呼的:“我都说过我有男朋友啦!”
舒父其实也不高兴,当下便板起脸来,“沈家那小子是不错,可他家里那是什么态度?难不成我女儿以后嫁进去还要看沈家人脸色?梨梨听话,我们不跟他家玩!”
舒黎朝他瞪眼睛,“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啦!”
“好好,不说不说,”舒父生怕宝贝女儿生气,又赶紧哄她,“以后结婚了不住他们家就是了,我们多买几套房子,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好不好?”
当然,舒父出事之后,舒黎将他从前购置在自己名下的房产都卖了出去,只余下她常居的那套巴黎第九区的小公寓。
只是这些钱和公司的资金缺口比起来,无异于杯水车薪。
公司能从半年前勉强维持到今天,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车子一路开回酒店,回到房间,舒黎打开手袋,将里面原封不动的商业计划书拿了出来。
恰在此时,宋副总的电话打进来,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焦急:“梨梨,今晚还顺利么?”
舒黎揉了揉眉心,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宋叔叔,对不起。”
其实舒黎心里清楚,也许没有她同沈易的这一层关系,周老依旧不会施以援手。
可这种明明白白知道是自己将事情搞砸的感受,实在太不是滋味了。
电话那头的宋副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别说傻话,生意上的事情我们这群大男人都搞不定,怎么能怪你?”
舒黎没有说话。
顿了顿,宋副总的声音再次传来:“梨梨,宋叔叔也不清楚你和沈家大公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呢,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说清楚比较好……梨梨,你知道的,公司是你爸爸一辈子的——”
舒黎打断他:“宋叔叔,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吧。”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在很早之前就找过沈易,比所有人以为的还要更早。
那会儿公司刚出事,爸爸锒铛入狱,未婚夫宁玮搭乘最快的航班回国,却在空难中生死不明。
舒黎知道公司境况不佳,但却一筹莫展。
……从没有任何人教过她该如何打理公司。
爸爸从前总是说,他的梨梨不需要为这种俗事烦心,这辈子都有他和沈家那臭小子努力赚钱养梨梨。
这么说着说着,到了后来她和沈易分手,爸爸却也难改口了,等到后来她同宁玮订婚,爸爸的说辞便又成了他和宁家的臭小子努力赚钱养梨梨。
其实爸爸说得没错,没了他,没了宁玮,舒黎也再没有太多其他的人可信任。
所以她才会去找沈易。
苏秘书对舒黎依旧是十分客气,得知她的来意后,苏秘书如实相告:“沈总今天刚从德国回来,凌晨三点才下的飞机,现在还在酒店里休息……沈总今天下午两点以后的安排都是满的,如果您今天要见他的话,只能现在去酒店等了。”
舒黎想了想,然后点头,“那麻烦苏秘书带我过去吧。”
她到的时候,沈易已经起来了,他刚洗完澡,正坐在桌前一边吃早餐一边回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