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旁人如何评价皇帝诗才,以景泰帝的自负个性,在他看来便是无价之宝,怎能与金钱扯上关系——虽然他嘴上豁达,心里未必喜欢阮林春真那样做。
做侄儿的当然了解姑父。
阮林春脸上露出愁容来,“那,难道就只能干放着?”
不能看不能碰,还不能换银子,感觉好可惜啊。
程栩难得见她如此沮丧,忍不住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可考虑到自身人设,还是矜持地收回,只道:“你若不介意,就让李叔拿去挂在轩墨斋大堂中。”
轩墨斋是程家的产业,也是城中最大的古董字画坊,本就颇具名气,若再得了皇帝笔墨作为镇店之宝,人流量必会激增,也能促进店中货品的销售——这部分增加的收入,便是阮林春所能得到的利润。
程栩这么冷冷淡淡说来,却无疑正扣在阮林春心坎上——确实,没有比这更体面又能挣钱的法子了,对她而言还是无本万利。
阮林春喜得满眼放光,却又故作矜持的道:“这不行,哪能都由我得了去?咱们五五分账才公平。”
程栩道:“咱们本就是一家,你我之间,何必算得那样清楚?何况,这些时日你对我诸多照拂,还亲手制衣,亲自做食,论起来,原是我欠你一笔账。”
阮林春就觉得未婚夫真是善解人意,瞧瞧这位说得多好,不止让她毫无芥蒂地收下银子,还附送一顿彩虹屁。
她恨不得亲眼前的财神爷一口,但怕程栩嫌她造次,还是忍下了,改为昂首挺胸同他击掌,“多谢世子爷。”
程栩无比惋惜地舔了舔唇角,他都暗示那么多回了,这人怎就不知变通呢?这样磨叽。
他其实一点也不介意被啃,真的。
第31章 .过期 难不成,是存放的日子太久,已经……
阮林春将那两副字放下就离开了, 半点也不担心它们的去留——她这样吝啬且斤斤计较的个性,对待程栩却无比的信任,毫无提防, 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也可能是程家家底实在丰厚,程栩压根看不上这点银子, 当然也懒得私吞——阮林春摸了摸鼻子,必须坦率承认,她选择程栩有部分原因就是为他的钱。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脸。
程栩也未告诉阮林春, 他自己家中就收藏了不少皇帝墨宝。景泰帝是个文化人,昔年平国公战功赫赫,景泰帝就喜欢用这个来赏赐, 惠而不费。
不过他还是叫来李管事,叮嘱他好生挂在店中, 万不可辜负阮林春的心意。
李管事愁道:“但,这个究竟该怎么算?”
世子爷跟阮姑娘固然约定得好好的,可轩墨斋每天那样大的客容量, 谁知道哪些只是单纯的买货, 哪些又是为了皇帝真迹而来。
程栩淡淡道:“那就将刨除成本后的利润悉数交给阮姑娘便是了,横竖咱们家产业无数,并不缺这一笔银子。”
李管事:……
看来世子爷为了哄阮姑娘欢心竟是下血本了,在世子爷看来固然是夫妻一体, 不分彼此,可阮姑娘未必这么想——世子爷的钱是她的钱,她自己的钱还是她的钱,可见娶老婆就是笔稳亏不赚的生意。
李管事本来深恨自己偌大年纪仍孑然一身,可看世子爷被迷得颠三倒四的模样,还是打光棍更好,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这把老骨头,还是好生守着那点积蓄吧!
*
阮林春回家时,还想着临去前程栩神色的异样,仿佛想对自己说点什么,是什么呢?
饶是阮林春脑筋再好,也想不到程栩那是索吻的架势——向来这种事不都是女子对男子所为么?没听说哪个男人会主动求爱的。
况且,他们虽然吻过,可那回不过是意外,阮林春也不觉得自己的吻技有让人食髓知味的魔力。
倒是程栩的唇,凉凉的,又软软的,让她想起前世爱吃的果冻——她还真有点馋了,现在虽也有猪皮冻鱼皮冻,到底是两种不同的风味。
市面上倒是见过卖海藻的,或者她能设法从里头提炼出琼脂胶来,再加上水果,自己熬冻?
阮林春就这么一路想着走进房门,原以为天色已近黄昏,阮志胤会比她先回来,正愁该怎么解释探亲的事,谁知倒是她脚程更快,阮志胤仍不见行踪。
阮林絮的头发已养得差不多,虽然仍梳不了髻,却松松织了两条小辫垂在肩头,让她看起来平添几分俏皮可爱——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挽回自己在大哥心中的形象。
瞧见阮林春,她不免语带讥讽,“二姐当真是去探病么?晨起出门,薄暮才回,中间大几个时辰,除了针灸,怕是还能做不少事吧?”
阮林春觉得女主开黄腔的本领着实惊人,当然也可能是她自己淫者见淫,会错了意。
阮林春当然是懒得跟她吵的,只笑着道:“不过谈笔小生意。”
那御诗的事,阮林絮虽然听说,却想不到阮林春有胆子拿来敛财,只觉得对方欲盖弥彰,为了掩饰和男人的苟且——就装吧,瞧她那副馋劲,上回在自家的凉亭里就情不自禁,这回回送羊入虎口,怕更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阮林絮倒是不介意对方是否做丑事,只希望别出了洋相,到时候连累自己才好,当下冷哼一声,甩着手绢回里屋去。
阮林春叫住她,“大哥呢?”
“我怎么知道,他不是跟那群狐朋狗党上山打鸟去了么?”提起这个阮林絮就满肚子火,本来想趁这个功夫收服阮志胤,让他充当自己和顾誉之间来往的信使,谁知这人出去一趟心就野了,这几天兄妹俩只顾玩闹,她反而成了一块冷冰冰的墙角地砖。
阮林絮虽然鄙弃阮林春这样笼络人心,可让她学阮林春那副做派,她却做不来,她又有些微微的洁癖——阮志胤成日家摸爬滚打,弄得灰扑扑的,她躲都来不及,哪里有工夫陪他说话?
结果现在一家子仍是一家子,唯独她最像个外人。阮林絮怒气上头,说话当然不留情面,连带着将阮志胤厮混的那帮青年公子也贬得一文不值。
却不知阮志胤几时已经回来,一行人站在门口,把她方才的评语听得清清楚楚。
那群“狐朋狗党”本来想进来叨扰杯茶,可被人这样贬损,心里当然不好受,也懒得继续留下——想不到阮三姑娘看着温柔可亲,却喜欢背后说人坏话,这不是明摆着两面三刀么?
其中一个将阮志胤放下,道:“世兄既已平安到家,我等便先回去,改日再来造访。”
两姊妹这才看到,阮志胤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裤腿卷起,脚踝上还高高肿起一块,想必是被山上的捕兽夹所伤。
阮林絮忙要过去搀扶,阮志胤却淡淡将她挥开,“何必麻烦,不碍事的。”
纵使一家兄妹,可这样当面锣对面鼓讲他朋友的坏话,阮志胤心情当然不会好,他这人又是最重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