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就走有些早了。她一愣:“这么早去干嘛?”
其实每个学院情况不同。他们学校的金融是热门王牌专业,金院人多,办讲座的大礼堂经常有不少学生找不到位置,只能席地而坐;法学院本身生源就少,专业性质的讲座不用太早去,大概率不迟到就有座位。
“吃饭,占座。”他叹了口气,“不是你要听讲座吗?”
“不饿。”她摇头,又补充,“你饿的话,那就走吧。”
“你一天到底吃几顿?”他好奇,皱了皱眉头,“每次都是不饿,吃东西就几口。”
“胃小。”她虚虚拍拍腹部,“也没有固定几顿吧,饿了就吃——你想吃什么?”
“面吧。”他透过玻璃窗看到对面楼下的面馆,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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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叁两的牛杂面被端了上来,单黎看了一眼,突然问:“我可以尝一口吗?”
他还能说不吗?林笙把碗挪到她面前,又把手上的筷子递给她。
她倒是言出必行得很,说一口就一口,夹了一筷子面,卷好了塞进嘴里,就把筷子还了回去:“好了。”
林笙:?
他忍不住问:“你是被家里人虐待大的吗?”她看起来一副衣食无忧的样子,倒也不像。
“是啊是啊。”她玩着指甲叹气,“如果精神虐待也算的话。”家里在物质上倒是从来不缺她的,只是她从来没产生过归属感罢了。
“乖。”他摸摸她的头,“以后……”他突然停顿,他该以什么身份来说这个话?
“会乖的会乖的。”她倒是很喜欢有人摸她头,疯狂点头,“只要你在我身边。”
她态度的不断翻转让他很是头大,不由得撑了一下额头:“看不透你。”
不过也就一天时间,只要她想,就让他吊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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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在法学院礼堂举行,他们到的时候是五点半,除了签到处已经坐了学生,整个礼堂空荡荡的,只有零星两叁个人找了位置坐下。
林笙倒是从没见过这阵仗,疑惑看她:“没走错?”
“没啊。”她签了到,指了指门口的人形易拉宝以及信息挂布,“就是这里啊。”
她之前从来都是踩点签到的,虽然不知道林笙为什么这么积极,但是他想早来,她也没什么意见。
“这……”林笙挠头。学院与学院的区别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才知道。
“问题不大。”单黎无所谓耸耸肩,“电脑借我,刚刚我作业还没做完。”
他电脑快没电了,单黎又换了一个位置,坐在礼堂后侧方,靠着插座。她抱着电脑,他就支着下巴,看她纤白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发呆。
“下下周期中周了,你没有要复习的?”她看他闲得很,回想了一下自己大一好像也没这么轻松。
他打了个哈欠:“考前再说。”他倒是有个作业下周叁之前要交,但电脑被她占着,他暂时也不太想动。
“对哦,你怎么都不打游戏的?”她突然发现。她有一个舍友的男友游戏成瘾,出门吃饭等菜都要开一把,怎么劝都不听,两个人不知道因为这事吵过多少次。
“打啊。”他轻笑,“不过游戏没你好玩。”算起来自从跟她认识,他已经鸽了队友好几次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你打游戏?”她又开始发散思维,“他们说有人打游戏可帅了。”这句话同样来自她那个男友有游戏瘾的舍友,舍友一边嫌他更爱游戏,一边爱他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带她躺赢,纠结矛盾得很。
“今晚就可以。”他昨晚没睡得太好,困得要命,又打了个哈欠,把桌板按下,“我睡一觉,讲座结束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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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在八点多醒了。
他看了看前排,倒是基本坐满了学生,抱着电脑做笔记的也不少;他又忽然觉得通过扬声器传播入耳的声音有些耳熟,又眯起眼去看了台上的主讲人。
“靠。”他明显有些烦躁,“怎么是她?”
“醒啦?”单黎斜斜凑过身,“你认识乔教授?”
“乔教授——”他才想起来下午单黎还跟他说过,甚至给他看了一眼照片。只是照片修得有些失真,他和乔梓萍又很久没见过,差点没想起来。
“当然认识。”他扯了扯嘴角,“叁四年前,我差点要喊她一声妈。”
“啊?”单黎看乔梓萍不过叁十五左右,独立又精练,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四五十岁男人纠缠不清的人。
“可惜她斗不过我亲妈。”他抓了抓额前的刘海,让头发向后,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也可惜她看错了男人。”他爸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爸妈现在……?”她侧头问道,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对我家的事这么感兴趣?”他的笑容突然痞气了起来,“以后有机会带你见见我妈。”
“啊?”她明显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表示明示的拒绝或接受,只绕了绕自己垂下的发丝,“你说得,我都没办法专心听她讲了。”她现在看乔教授,总觉得她脸上有“差点成为林笙的后妈”这几个字。
“那走呗。”他倒是干脆。
单黎嘴角抽搐——他们俩要拖着行李箱哐当哐当出门,有点太不尊重了。
“算啦。”他揉乱了她的发,“你好好听,我出去绕一圈回来。”
讲座途中倒是有不少人会去洗手间,他从后门溜走自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他出了门,站在室外吸了口气,终于听不到乔梓萍的声音。他靠着栏杆站着,有些烦躁,摸遍了全身只找到一只打火机,只能拿在手上玩,开了壳子又熄灭,拿着手机随便刷刷。
“嘿,哥们,借个火。”有人看上了他手上的打火机,径直朝他走来。
是个染着粉红色头发的女生,围着格子围巾,戴着纯白画家帽,杏眼眼神清澈,乍一看文静又乖巧。她指间夹着细长的女士烟,自来熟的问他:“来一根?”
他根本不认识她,觉得莫名其妙,背过了身子继续玩手机。
“好好的人,怎么聋了呢?”她在他身边站着,从怀里掏出个火柴盒,擦亮,点燃了烟。
女士烟的烟味依然很重,他没兴趣吸二手烟,往远处走了几步,看了眼时间。
快九点了。
女孩子亦步亦趋,和他靠得更近:“认识一下呗,我叫李默。”
“没兴趣。”他走得更远。
普通女孩子到这里该受挫离开了,但李默愈挫愈勇,又走近,朝他吐了口烟:“告诉我你名字呗?”
“滚。”
她声音带笑:“滚多难听,滚滚怎么样?”
李默的烦人程度不亚于乔梓萍的魔音绕耳,林笙内心天人交战一番,还是决定回去,李默没去拉他,却伸手,用烟在他的外套领口一烫。
他本想要赔偿,一想这样纠缠下去没完没了,转身便走,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当着她的面把外套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