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媵侍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道:“主子说的自然是对的。”
贤君却没被他这句话讨好,反而嗤笑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羡慕薛迹?他是媵侍,你也是媵侍。他却可以爬上龙榻,一朝成为主子。而你只能受本宫训斥,可惜啊,你没那个本事!”
那媵侍连忙跪地,“侍绝不敢有这个心思。”
“你最好不要有这种心思,本宫可不是薛晗那个软货。”
而被他暗骂的人,此刻正红了眼,薛晗拉着薛迹的胳膊,“兄长如今要搬去永恩阁,我日后便不能随意去看你了。”
他只差涕泗横流,薛迹嫌弃地把胳膊收回来,“正好落个两厢清净。”
薛晗是真的伤心,他虽晋了位份,但薛迹一走,他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不行,等我下次见了陛下,我要向她求恩典,准许我随时去看你。”
薛迹闻言,脸色一黑,他还记得那一日长宁来福禧堂,他们两人都已歇了,而薛晗却乐颠颠地跑过来,在门外笑着嚷道:“陛下陛下,我解开方才你那棋局了!”
方才晚膳后,薛晗又摆了棋局,可薛迹却死活都不肯同他下棋,长宁瞧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便难得与他对弈一次,只是他这次遇到了敌手,长宁少年时在宫中便常用棋弈之道来磨砺自己,戒急用忍,薛晗自然不是对手。
门外宫人为难地看着薛晗,“侍卿还是明日再来吧。”
薛晗自是不解,而房中帏幔之内,薛迹额上的汗不断滴下,他已是入巷,可方才薛晗那一声,却让他身子一震,顿时委顿下去,更不必说长宁伏在他肩头轻笑。
这等丢脸的事,直让他在长宁面前几日抬不起头来。那几日没少对薛晗冷脸,偏偏薛晗还不知他为何这般。他如今又听薛晗说要去找他,顿时便想到那晚发生的事,“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薛迹又想到些什么,道:“你也莫去找我下棋,我对下棋毫无兴趣。除非,你肯把那玉簪作彩头。”
薛迹的棋技比从前好了不少,也能有几次赢了薛晗,可他每次让薛晗把那玉簪拿出来,薛晗都支吾其词。
薛晗撇了撇嘴,只是他想向长宁求恩典的愿望却还是落空了,薛迹去了永恩阁之后,他十几日都没见到长宁一眼,而永恩阁把守森严,他又过不去。
而他的福禧堂,一时之间门庭冷落,就连关行云也不过来了。林顺忍不住道:“这些人真是太过势利,奴才替您不值。”
薛晗百无聊赖,又问了林顺一句,“陛下如今又在做什么呢?”
林顺为难道:“奴才怎么会知道?”
薛晗这才觉得有些孤单,长叹一声,“好无趣啊!”
而紫宸殿,长宁将复选后的名册匆匆看了一眼,便对户部的人吩咐道:“便定于后日吧。”
长宁在清凉殿用过午膳,又回了紫宸殿处理政事。
清凉殿里,瑞祥陪着卫渊清洗砚,这些事他一向不喜欢假手于人,瑞祥在一旁道:“永恩阁那位,如今愈发恃宠而骄了,竟连给君后请安之事都推辞。”
卫渊清淡淡道:“他不是着人说了,今日身子不适吗?”
瑞祥撇嘴道:“这话主子也信,依奴才看怕是搪塞之言。”
“前些日子我不也病了。”
“他哪能跟主子相比?宫里人都说他是费尽心思上位的。”
卫渊清不以为然,“你已经在心里给他定了罪,又何必同我多说。更何况就算是假的,那也是君后该操心的事,你我又何必费心?”
瑞祥不满道:“可君后哪里罚过他,他如今侍寝的时日比阖宫君卿加起来都多,陛下宠着他,君后纵着他,明明还只是一个御侍,可看谁都冷冷淡淡,却也不知这天大的福气,他能消受到几时,还这般不知收敛,就不怕折了福寿吗?”
“你说够了?”卫渊清沉了脸,“有句话说的对极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同那恼人的宋子非又有何区别!”
瑞祥立刻跪在他脚边,“奴才只是觉得,陛下合该最宠您才是!就算您要罚奴才,或是赶奴才走,奴才也要大着胆子说一句,您是谦谦君子,可不见得旁人都是,您就是太守礼了,才让那些人夺去陛下的爱。”
卫渊清凉声道:“难道你真的觉得,陛下的爱是被旁人夺走的吗?”
瑞祥不解,只道:“您今后应该主动挽留陛下,女子的心思细腻,却也容易被人打动。”
卫渊清低声道:“那你怕是不了解陛下。”他说完又自嘲道:“我又何尝真正了解她。”
永恩阁,陈太医匆匆提了药箱过来,见了薛迹,刚要行礼,便被薛迹托住,而后屏退了宫人,只留他们两人说话。
“让叔父担心了。”
陈太医神色焦急,“方才我一听人说永恩阁传唤,便赶了过来。”
薛迹唇色苍白,却在安慰他,“也不算严重,只是我怕陛下看到,会担心罢了。”
陈太医瞧见他这副情状,知道他怕是情根深种,忍不住劝了一声,“我在太医院多年,对宫中之事知道的更是不少。不说陛下,就说先帝时,后宫君卿又有几个能安度余生的,萧家人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你越是受宠,越被人针对。更何况,帝王之爱,焉能长久?”
薛迹淡淡道:“我要长久做什么?我只要她现下最浓烈的喜欢,一刻也不想荒废。”
他神色虽淡,可话语之中却执着得很,陈太医也不再说这些,怕让他伤心反而对他身体不利,静心为他把脉,薛迹见他面色越来越沉重,道:“每年春日都会犯上几次,除了发作时骇人一些,旁的时候都还好,何况,我平素一直有强身健体,只是要劳烦叔父给我开些药压制,若是能做成丸剂是最好。”
陈太医忧心道:“你是怕陛下看见你服药,会追问吗?”
若是一直服汤药,长宁必会察觉,更何况,他身边近身照顾的人也是长宁选的,自己也瞒不住。
薛迹点了点头,陈太医又道:“但我最近听人提及,说陛下常来这里,难免会被陛下看见。”
薛迹强撑着道:“叔父放心便是,我自有办法。”
第27章 广选(下) 长宁晚间过来,见他躺在榻……
长宁晚间过来, 见他躺在榻上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坐在床前又唤了宫人过来,“今日可有太医来看过了?”
还未等宫人答话, 薛迹已握住她的手,“陛下放心便是, 陈太医今日来过了, 说我的病并无大碍, 好好将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