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让人将太后等人先送出去,而后又安排其他君卿,他看了薛迹一眼,吩咐道:“荣卿与昭卿同乘。”昭卿身怀武艺,即便真的有什么意外,也可抵挡一时。
萧璟将所有人安排好,可却没有安排他自己,卫渊清问道:“君后不同我们一起走吗?”
萧璟看着他道:“拜谒帝陵,本就是帝后一起,本宫不能离开陛下,卫贵君既为君卿之首,应以身作则,快带人离开吧,也好让陛下放心。”
卫渊清拱手道:“殿下放心。”
萧璟带人离了享殿,等到追上长宁时,见她神色一怔,她刚要说什么,而萧璟已经开口:“帝后一体,你既在此,我岂有退缩之理。”
长宁眸中笑意浅淡,她将手伸向萧璟,萧璟回握住她的手,两人一同往明楼而去。
杨毓派人将明楼把守得严严实实,长宁同萧璟到殿内再行拜礼,陪祭宗室立在殿外。
长宁看着上面香案前立着的牌位,轻声道:“母皇在上,儿臣长宁今来拜见,愿母皇在天之灵保佑我夏朝国运昌隆,百姓安然,保佑李氏一族子嗣绵延,儿臣定会以性命起誓,绝不让夏朝终于儿臣之手。”
萧璟怔怔地看着她,她方才的每一句都砸在了他的心上。
恰在这时,先前奉香礼官身后的一名随从突然自‖宫人身后跃出,那宫人惊呼一声,只见那刺客的袖箭倏地射向殿中之人。
长宁被那一声警醒,正回头间只见那箭却射向了萧璟,她连忙扑过去,用身体将萧璟撞倒在地,躲过了方才那支箭,萧璟神色怔然,他呆愣着看向伏在他身上的长宁,她的手紧紧握着他的胳膊,眼神中透着紧张与忧虑,萧璟往长宁身上看去,忙问道:“你没事吧?”
长宁摇了摇头,外面那刺客已经被护卫制住,可却忽而咬碎口中藏着的毒药自尽,而后杨毓忙带人近进来,萧璟已经将长宁扶了起来,杨毓跪地道:“是臣护驾不力,求陛下重责。”
长宁上前将杨毓扶起,“杨将军不必自责,那些刺客是有备而来,朕不会怪罪杨将军。”
即便她想怪罪,杨毓目前也是她动不了的人。而萧韶也进了殿中,长宁瞧见她有些惊慌的神色,似乎也是没有想到那刺客竟是冲着萧璟而来。
“萧相不必担忧,朕与君后无碍。”
萧韶这才拱手道:“那老臣就放心了。”
萧璟却是起了疑惑,他原本以为这些刺客是自己母亲安排的,所以才想着不离长宁一步,可若是萧家的人,又怎么会对他下手。
祭礼毕,此间更是不易久留,长宁带着萧璟乘了御辇离开,可沿途中又有刺客,与先前那刺客被抓后便服毒自尽不同,这些刺客中多有活口,杨毓将这些呈报给长宁,只听她隔着辇帘道:“勿伤她们性命,皆带回京中审讯。”
而另一边却比这里还要惊险万分,薛迹坐上了马车,可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薛迹掀开车帘去看,只见良侍君马车上的侍卫胸膛被箭射穿,从车上跌了下去,他的马车落于人后,又有不少刺客围了上去。
薛迹忽而想到,薛晗似乎也在那马车上,他立刻要下车,昭卿将他拦住,“你此刻出去不要命了吗?”
“薛晗还在那辆马车上,我不能不管。”薛迹言罢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几名侍卫得了萧璟命令保护他,也连忙跟了上去。昭卿从马车中往外看去,只见薛迹从侍卫手中取了一把剑,向最后面那辆马车而去,他自从上次在猎场上输给了薛迹,心中便一直有些意难平,可此刻见薛迹不顾性命地去救他的弟弟,昭卿心头涌上些难言的滋味。
那马车没了驾车之人,不停地颠簸,薛晗紧紧扶着车厢,却又被车窗外溅进来的血迹吓到,此刻只差哭出声来,良侍君也惊慌无措,两人都不会驾车,只见那马车偏离了先前的轨道,往西驶去。
薛迹见状快步追了过去,而后飞身上了马车,那几名保护他的侍卫被刺客缠住,马受了惊,薛迹一时控制不住,眼看便离回京的路越来越远,他咬牙将缰绳勒紧,那马前蹄扬起,薛晗的头撞到了马车上,顿时便昏了过去。
薛迹终于将马车停下,他进了车厢中,见良侍君和薛晗都倒在车厢中昏迷不醒,薛迹先去看薛晗,见他额上正流着血,薛迹连忙伸手触他鼻间,察得薛晗气息尚存,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当初决心复仇之时,曾想过拉着薛晗一同坠入地狱,平时更是厌恶薛晗的聒噪不宁,可方才知道薛晗遇险,才知道他比他想象中更在乎薛晗这个弟弟,薛正君作的那些恶,不应该加到薛晗的身上。
薛迹将薛晗扶到一边,而后又去看良侍君,他轻晃着良侍君的肩膀,“醒醒……”
良侍君气息微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薛迹忙俯身过去,忽而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薛迹身体一僵,良侍君将他的身体推开,脸上哪还有什么虚弱之色。
“你……”薛迹捂着胸口,紧紧地看着他,而那匕首上似乎有毒,他只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良侍君往日低眉顺目,不与任何人相争,可薛迹没想到就是这个后宫里谁都不曾多留意一分的人,此刻竟变了面孔,那张清秀的面容,此刻带着些妖异,下手时更是利落干净。
良侍君从薛迹身前将那匕首抽出,又看向薛晗,薛迹闷痛一声,额上的汗珠已经不住落下,却强忍着道:“别杀他,他如今什么都不知道……”
良侍君忽而一笑,道:“还真是兄友弟恭,倒显得我是恶人了。”
薛迹倚在马车前,看着良侍君道:“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良侍君看着匕首上的血迹,“你不要想着拖延时刻,方才要救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不会追上来。至于其他人,太后也不会让那些人分散兵力过来救你,顶多留下十几个人再来寻找。”
薛迹冷笑一声,“原来是太后。”
良侍君道:“你知道了也无妨,日后也不要缠着我。”
薛迹身上的毒发作,吐出一口血来,良侍君看了薛晗一眼,道:“他的命我就当发慈悲留下了,不过你就没有这样的好运。”良侍君将薛迹推下来了马车,他随后也跳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薛迹气息越来越弱,“记得我方才说的话,莫要来纠缠我。”
薛迹渐渐闭上了双眼,良侍君蹲下‖身来,伸手触碰他的鼻息,见他已然气绝,这才放下心来。而后他又跃上马车,将马车驶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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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路上,长宁心头跳得厉害,萧璟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长宁忧心道:“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萧璟将手中绢帕用冰水沾湿,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许是这天气太过炎热,方才又受了惊吓,回京之后便会好许多。”
长宁点了点头,萧璟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问道:“你方才那样扑过来救我,就不怕自己也受伤吗?”
长宁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可她当然是怕的,怎么会不怕,她身上还担负着夏朝的命运,李氏的兴衰,不想随便就死在一个刺客手中,只是,长宁轻扯嘴角笑了笑,“我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萧璟眼眶微热,将她的手握住,“有你这些话,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长宁回握住他的手,只听萧璟道:“阿若,不论你信与不信,我不愿让任何人伤你,包括我自己。”
等到长宁终于回了宫中,还未曾来得及更衣,便见先前护送太后等人归京的护卫统领来请罪,只道:“归京途中又遇刺客,良侍君和薛侍君失去踪迹,还有荣卿。”
长宁心头一震,萧璟更对此事费解,“荣卿不是和昭卿同乘?又怎么会不见踪迹。”
那护卫统领将薛迹救人之事道明,长宁想到之前回京时心绪不宁,这些事怕是早有预兆。
长宁厉声道:“带人去找,若是不能将荣卿他们找回,你应该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