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知道,朝堂辩论自古以来都是有大才者为之。
红袖是什么人?陛下的侍女!上过学吗?上过,和陛下一起学习!当过官吗?当过,之前是侍女,之后在淮南做陆难行的副手,没有个具体官职,只知道在陆难行前往北地之后,她成了名副其实的淮南州牧。
可即使这样,在朝中的大臣们依然不觉得红袖有资格与他们辩论。
他们家族不知出了多少个州牧,哪轮得到一个才当了一年州牧的小丫头跟他们说话?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们中多数人也并未将这次辩论当一回事,只是因为陛下相邀,不得不来参加罢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朝堂辩论之时,这一天,红袖第一次穿上了朝臣的服饰,来到了她之前从未踏足过的大殿。
双方相对而坐,红袖这边加上她自己只有四个人,但对面则是以刘谦为首,加大小官员三十余人。陆丞相和文将军等一些官员被陛下排除在辩论之外,充当此次辩论的裁判。
双方刚一坐下,朝臣这边就开始发难:“不知红袖姑娘此次前来是以何等身份?”
红袖抬头,看向对方说道:“自然是以辩手的名义而来!”
“哈哈哈哈——”对方笑了,“往前再数三百年,也没有一个婢女敢做辩手,更何况就凭你们几人,真以为能够辩过我等?”
他说话时眼睛也朝着红袖所带来的三个人望去,满是轻蔑。
这三人衣着简朴,有一人手上老茧极厚,面上消瘦,看上去并不似读书人,另外两人则好些,但他们无处安放的手也表明了他们的紧张,不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带这么几个人来参加朝堂辩论,于她又有何益?
红袖也看出了对方的不以为意,她忽而拍手叫到:“说得好!”
对方一愣,不知道眼前这人是怎么了?
红袖没等他反应过来,继续道:“多谢大人称赞,那我红袖将是第一位站在这朝堂之上与众臣辩论的婢女,自此史书上必有我红袖的名字!”
“你...你...”对方指着她,愤尔甩袖,“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辩论为好!”
红袖点头:“既然如此,论地位,红袖位卑,斗胆先问上一句,不知诸位可知以当下的税制,百姓交税几何?”
刘谦道:“这有什么难的?”他思索片刻,而后说道,“百姓们如今赋税每户每人需交一百二十钱,外加田租三十取一。”
红袖又问:“这田租三十取一是如何计算?”
刘谦身后一小吏则走出说道:“一年粟米稻谷,按田亩数估算亩产,分三十取其一为田租。”
红袖笑了:“如你所说,天下百姓不仅要交田租,还要交人头税,可这两项赋税为何不能一起算?”
对方怒道:“这几样怎么能一起算?无田的商户不交田租,有免税之权的贵族又能抵部分田租,若是人头税和田租一起算,那他们如何?”
红袖脸色不变,倒是多看了那官员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没见过如此蠢物:“既然他们本就有减免的地方,那原本加在田租里的一部分不收少收便是,为何会如此麻烦?”
对方脸上涨得通红,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刘谦一手将他拦住,继续说道:“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为何朝廷收受的田租必须为粟米!”
他缓缓道来:“天下粮仓不满,千里白骨的场面不知你是否见过?若府库无存粮,天下不种稻,若有饥荒之时,百姓们又能吃什么?”
“若任凭百姓们按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会有更多的人陷于饥饿困苦之中!我们收田租,不仅仅是为了收粮,更是为了让天下的人都有足够的粮食吃饱!”
此言振聋发聩,旁人看向刘谦的目光也尽是赞叹。红袖也不例外,她站起来对刘谦重新行礼,说道:“红袖虽不同意尚书的观点,但依然敬佩尚书。”
“尚书有所不知,这天下饥荒,小女子不仅见过,而且还在饥荒时被生父卖过。”
大家顿时骚动起来,他们倒是第一次听说陛下身边的这位婢女有着如此的身世。
红袖继续说:“尚书大人可知,天下的官田几何?世家有田几何?百姓又甜几何?”
“这......”刘谦不知该如何作答,若说某一户某一世家的土地几何,户部当然会有记录,但具体到整个天下,倒是真没人特地去关注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