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郎服最终还是定了第一套西服。
宇哥和晶晶姐都不是本地人,所谓接亲只能是定了个酒店,把新娘从酒店里接到新房。
一大早在宇哥的新房集合,纪则到的时候俞闫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是他,像不认识一样,继续低头玩手机。
尴尬。
一种纪则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尴尬。
“找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伴郎啊?”请的婚礼摄影师拎着个适合杀人越货的大黑口袋推门进来,看见穿得跟双胞胎似的两个人,笑了笑。
“这两个小哥好帅啊。”后面跟着的化妆师姐姐也笑了,“新郎有压力了啊。”
“来了?请进。”
宇哥从卧室探出个脑袋,一众男方的七大姑八大姨在落脚的酒店“披星戴月”地赶来看热闹。纪则无事可做,只好也坐在沙发上。
纪则以前当过伴郎,他大学室友,毕业的第二年就结了婚。按照惯例,结婚的前一天是单身夜,纪则被拉去喝酒,当晚一个两个喝的烂醉,就剩一个纪则是清醒的,仿佛第二天要赶去结婚的是他一样。
他还记得那时候朋友问他,大学四年没见过你谈恋爱,去读研还是没见你谈恋爱,你到底是身上不行还是心理不行?
朋友是调侃,却一语中的。
纪则喜欢男的,是他这辈子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儿。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他长在一个模式化的家庭里,连学生时代偷懒不想写作业都是十恶不赦,违反“阴阳调和”的自然规律,谁都可以做,他纪则不能做。
纪则一直克制着自己可能会出现的对别人的好感,当他从来不渴望亲密关系的时候,他就会忘记原来自己是喜欢同性的。
当他意识到俞闫可能是喜欢上自己时,那种感觉非常新奇。
他说不清自己对俞闫是什么感觉。退一步舍不得,进一步又不敢,他第一次想把选择权推出去,让别人决定接下来的走向,无论如何,他都接受。
可造成这个局面的是他,选择权也像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没人接手。
“伴郎过来一下,配合拍点素材!”摄影师在里面喊。
纪则的思绪就此被打断,他甚至开始想笑,这情绪起伏跟俞闫很有一拼了。作为有过伴郎经验的人,纪则可以预测到当俞闫被要求配合各种傻X造型时,会有多不耐烦。
五六年前的婚礼策划是那一套东西,现在这个时空……他说不准是个什么发展进程,但婚礼策划还是一如既往地土且没新意。
“来,新郎站在前面,抱臂。”摄影师扛着机器,“两个伴郎背对着背,对,跟新郎一样,你们俩站在左边。”
宇哥没化妆,但是发型做得很利落,喜气养人,这么一看,他们仨站在一起还真有点“同龄人”的意思。
就是这姿势一摆,看上去智商不高。
接亲环节的视频要在婚礼现场播放,摄影师边拍边剪辑,一路跟催命似的。
“这造型好看吗?”一直还算平静的俞闫在摄影师要求他叼着花看镜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让伴郎叼着花的意义是?”
说归说,毕竟是宇哥结婚,吐槽了一句也忍了,拿起花瓶里准备的几朵玫瑰就往嘴里搁。
“嘶。”
血珠瞬间从他唇瓣上滚了出来,手指抹了一下,沾得指尖上也是血。
纪则一回头就看见这一幕,没看见前因,过剩的想象力和过于紧张的脑神经,脑补了一个“俞闫吐血了”的后果。
一把攥住他手腕,“你怎么了?咳血了?”
“……你是怎么想的?”俞闫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谁咳血就咳这点儿?”
“意思是你还嫌少了?”纪则看见他手里拿着的玫瑰花才冷静下来,松开手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擦吧。”
玫瑰花修剪过刺,但剪得不干净,遗漏的小刺在皮肉上勾了一下,然后就成了俞闫嘴上那块相当明显的伤。
直到跟着车队去酒店,他还用纸巾捂着嘴。
“还流血吗?”纪则坐在旁边,“你凝血功能不会这么差吧。”
“不知道。”俞闫拿下纸巾,“没感觉了。”
血是不流了,伤口的地方粘上了半白半红的面巾纸,看着很别扭。
“别动,你嘴唇上粘了纸屑。”纪则拧开车上备的矿泉水,打湿了纸巾。
一手扶着俞闫的下巴靠近时,纪则有一种说不清的冲动。俞闫一直盯着他看,眼神直白却不算友善,姿势缘故,他抬着眼,□□裸地展现出他的不爽。
纪则举着纸巾,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要不……你自己来?能看见吗?”
“你弄吧。”俞闫垂下了眼,又是一副温顺的模样了。
“你这人怎么总阴一阵晴一阵。”纪则有些无奈。
泛着湿的面巾纸一股子木浆味道,触感冰凉。
纪则说话的声音不大,贴着耳根响起,像是自言自语。
俞闫沉默了片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声说:“没人疼的小孩都这个脾气。”
婚礼流程,前期拍点素材还是小事儿,等到了酒店才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