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有自己的王牌,慕王有武家,至于康王,一直按兵不动,无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问鼎的野心。换言之,生在帝王家,谁又没那个野心?
但就目前而言,他们三位都是最具竞争力的亲王,尚有几位后宫美人所出的皇子还有不足十岁的,将来能不能活到弱冠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生在帝王家,有人一步登天,有人转身便是地狱,由不得人。
魏忠摇头:“陛下并无留下诏书,只是……”他突然看向了霍重华,道:“霍大人,你是陛下最后一个见的人,你可有陛下口谕?”
外面哭天喊地,悲切成潮,里面的人此刻已经出了汗。所有人,乃至内殿侍奉的小黄门也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霍重华。
按理说,以霍重华如今的官位还不足以承传老皇帝口谕,可谁让他就被老皇帝选中了呢。
辰王与慕王此时大为不悦。
霍重华是康王的人,就算老皇帝有意立他二人,保不成霍重华会篡改旨意。
再者有内阁几位大人在列,一个四品官员是没有资格参与储君一事。
紫荆城已在禁军掌控之下,慕王底气十足:“魏公公!霍大人的确是先帝召见的最后一人,但你可别忘了,先帝在此之前,一一宣众人上前面见,总不能因为霍重华恰好排在最后,就让他捏造了口谕吧!”
‘捏造’二字都用上了!
世人皆知慕王最大的优势就是娶了武家嫡长女,他本人虽出自皇家,却只是个十足的草包!腹中无点墨,猪头油脑。帝王才刚断气,就称呼上‘先帝’了,他自己是恨不能即刻登基为帝了吧!
辰王也站出来:“三哥说的是,霍大人不过是大理寺少卿,先帝生前时常召见,无非是看在霍大人乃青年才俊,实为难得一见的英才的份上,若要论功行赏,尚可说得过去。遗诏这种大事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参与的。”
霍重华俊颜英挺,葳蕤的五官如石雕一般,菱角分明且冷硬,即使他身周的都是天潢贵胄,亦或是朝廷重臣,他仍是无半分卑微之态,从容不迫,遇事稳如泰山。
康王宠信他,没有上前帮衬,如果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他将来如何能成为了众臣之首?!
霍重华侧过身子,对辰王与慕王抱拳,道:“二位亲王,下官与陛下之渊源可从十年前秋猎开始说起,当初陛下重金悬赏的护驾之人,便是下官。”
那场事故,老皇帝被野熊袭击,算起来已经很多年头过去了,本不会被人记住。但野熊为何会突然发疯攻击人,且那日老皇帝身边的侍卫正好被调走,这些都不是巧合。
慕王心知肚明,登时脸色不太好看。
要是那日老皇帝就死了,他何苦又在亲王的位子上熬了整整十载!
“口说无凭!单是护驾之功,即可光耀门庭,霍大人就这么清高,留在今日才说出来!”慕王质疑。
辰王大抵看出了什么,只是自作聪明的只字不提,慕王与康王越掐,他才能越得利。
霍重华知道今日的局势并不利于撕破脸。武辰一声令下,两万禁军即刻会围攻皇宫。
他只是笑了笑:“王爷大可不信。”
霍重华低敛的态度反叫慕王无从开口了。
皇太后由宫女抬进承乾殿,她已有八十高龄,这也不是头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老皇帝就是杀了她的长子才夺了皇位。
众人跪礼叩拜。
皇太后没有急着让众人平生,依旧锐利的眸光扫视一周,才沉声道:“都起来吧!哼!都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心思?!诏书……”
皇太后这两个字一出,辰王和慕王腾的抬起头来,却在对上皇太后的目光时,又垂了下来,各自心中揣测。
按着立长的规矩,那就该是慕王。
可如果按着血统高贵,辰王必胜。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外领兵打战的康王,也是深藏不漏的,否则怎能安然活到今日?可恨的是内阁诸人有一般都是康王的人。
皇太后又是一声冷哼:“哼!诏书在哀家手里!待皇帝入殓,哀家自会昭告天下!”
霍重华低垂的俊脸微微动了动。
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太后,如此以来,最起码今晚是太平了,不会有人直接杀进紫荆城,血染宫廷夺位。
只要新君一日没有公布,几位亲王都有可能问鼎,人都不喜欢名不正言不顺,能堂堂正正得到天下,史书上也能记下一笔。正要是事与愿违,到时候造反也不迟。
三位成年的亲王皆留在宫中,与礼部官员安排小殓事宜。
霍重华带着朱辰立刻出了宫,一路上可见禁军俱是以备待命的状态,怕是一个命令之下,皆会蜂拥至紫荆城,危险就在一息之间的事。
朱辰坐在马背上,屁股颠地生疼:“老师,咱们为何不乘马车?还有皇爷爷死了,那今后谁会当皇帝?会是我三叔?五叔?还是我父王?”
霍重华扬起长鞭,一刻也等不及的往城东赶去:“还教你这些的!这几日休要提及朝堂!”
有五军营的令牌在手,他很容易就避开了巡逻的皂隶和禁卫军。老皇帝年轻时候足智多谋,到了老年也不知是大智在先,还是吃丹药吃糊涂了,竟将五军营交在他手上。
莫不是,老皇帝也是看重了康王?
事到如今,霍重华也只能这么想了。
霍重华先将朱辰送到了康王府,却被守门侍卫告之了康王妃被掳一事,他让诸人先对世子爷保密,之后当即折返玉树胡同。
陈晨骑在马背上等候多时,眼下已入宵禁,他见霍重华回来,脸色一沉:“霍大人,你能不能管好你夫人!你们府上一个个都要上天了是不是?”
霍重华无心与他辩驳,跳下马,疾步奔向楚家老宅。
陈晨无可奈何,只要弃马跟上。
霍重华轻车熟路就步入后院的密室,他突然止住脚步时,陈晨险些就撞在了他身后,二人齐齐望了过去,就见英娘与楚棠各自抱着一个孩子,在嬉笑。
哎……这样的日子,也只有无知妇人还有心情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