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又来了两个人,点了冷面和自己动手的烤肉,老金忙了一圈儿把东西都收拾出来,自己也挑了个凳子坐在了沈小甜和陆辛桌旁,准确地说,是坐在了陆辛的一侧。
陆辛已经把他的那碗面吃了个七七八八,捞了两根黄瓜丝在嘴里,略侧着头取笑他:
“你又被老太太赶出来了是吧?”
“嘶,陆辛,我好歹给你切了牛舌呢。”老金又看向对面那个默默吃冷面的姑娘,“姑娘,陆辛这货就是卖相好,其实满嘴都跟长了刺似的……嘿嘿。”
沈小甜没在意老金说了什么,蒜香气跟着盘子一路飘出来,老太太端着她做的蒜香牛舌出来了。
“陆、辛,你们……你尝尝。”
中风的后遗症让老太太想把字咬清楚都变得困难,陆辛抬手接盘子,看见沈小甜已经站了起来。
“谢谢您,光是闻就很特别。”
男人愣了一下,看着那盘牛舌被珍而重之地放在桌子上。
沈小甜在吃牛舌之前先喝了一口大麦茶,漱口,顺便舒缓一下自己的味蕾。
牛舌一片不到两毫米厚,用筷子拎起一片,酸油里金色的蒜泥往下缓缓流淌,油光上还黏着着一点黑胡椒碎。
牛舌取的是靠近舌根的部位,入口的感觉油润细腻,咬下去,纤维恰到好处的脆包裹着薄薄的肉汁,肉的香味被蒜和黑胡椒催发到了极致。
“老太太您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陆辛的嘴上沾了一点儿油光,对着老人赞不绝口。
老太太听了很开心,张了张嘴,她对着自己的儿子磕磕绊绊说了一串儿,然后对着陆辛和沈小甜摆摆手,她就走了。
“我家老太太是觉得她说话磕磕巴巴地,跟你说多了影响你胃口。”送走了自己妈妈的老金回到桌子边儿跟陆辛这么说,他妈做的蒜香牛舌已经被吃光了。
沈小甜慢条斯理地擦嘴,仿佛刚刚一筷子夹了三片的不是她。
“嘿,陆辛你手真黑啊,我妈难得做了菜,你两筷子都吃光了,人家姑娘吃了没?你做人怎么这样呢?”
老金为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由衷地愤慨。
陆辛看向沈小甜。
沈小甜喝了一口大麦茶,表现出了非常衬自己脸的傻白甜气质。
一分钟后,老金跟陆辛说起了自己在潍坊吃的饸饹面,他可是揣了问题要问的。
“老太太还赶着我特意进了人家厨房去压那个面,没想到啊,那面真是跟我们这冷面有点像,早先还是用了高粱面,你说这一个是大东北的,一个……我听说他们那饸饹面最早是山西那边传过来的,你说它们怎么就一个做法了呢?”
陆辛皱了一下眉头:“你是不是看老太太对我好,故意拿刁钻问题为难我呀?”
老金嘿嘿直笑:“我家老太太那些手艺你都不知道学了多少去了,还能被我这小问题难住?嘿嘿,其实是我家老太太问我的,她就爱琢磨这些,就问我,这个饸饹面是不我们冷面的亲戚呀?我说我不知道,又被她给数落了一顿。”
他的话音没落呢,坐在陆辛对面的沈小甜开口说了四个字:“醇溶蛋白。”
哈?那是啥?
两个男人一起看向沈小甜,看见小甜老师端着大麦茶,表情淡淡……竟然很像给学生补课的老师。
“谷物中除了淀粉之外含有多种蛋白质,其中有一种叫醇溶蛋白,它的构成主要是低键能的氢键和疏水键,很容易断开,所以富含醇溶蛋白的面团就会有很好的延展性和黏性,高粱和荞麦的共同点是它们都富含这种醇溶蛋白,成分占比远高于小麦粉,所以它们相比较面粉会更难塑形。”
小甜老师知识点说完了,喝了一口大麦茶。
老金的脸有点儿僵,他求助地看看陆辛,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自己能懂的部分,又看向沈小甜:“然、然后呢?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唉,懒于思考真是学生们的一个大问题,知识点都画出来了,为什么让他们自己答题就这么难呢?
“高粱和荞麦的这个共性不就会导致它们会被用近似的手法加工么?!”
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沈小甜要不是记得自己不是在课堂上讲卷子,几乎就要说出那句名言了
——这可是送分题啊!
“噗!”陆辛看着沈小甜,拍了一下桌子,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老师:我不想成为一个把分数送到学生手里的老师。
(叹气
最近看评论有人提到分子料理,分子无处不在,但是现行“分子料理”概念的烹饪方法不会出现在这篇文里,这篇文的主要内容就是小吃和家常菜,要是想看更花哨一些的大菜啊,厨艺比赛啊,可以去看我14年写的《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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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柿子
“她的意思是说其实高粱和荞麦在一些成分上是相似的,所以呢……”陆辛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高粱面荞麦面都没劲儿,揉不成个儿。你想想,这些面都是古人搞出来的,那时候哪有白面啊?有什么就将就着弄呗,高粱面荞麦面不能做手擀面也不能做拉面,合成团子压出来也行,这就成了!”
陆辛解释完了,眼睛看着沈小甜。
只看见年轻女孩儿一直在点头。
他又想笑了,这次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