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
时间静止在周围,阳光下的灰尘也似乎不再飞舞,陈长庚平静下来睁开眼。
漆黑的眼睛平静无波,不管天地给自己什么造化,努力向前就行。陈长庚离开椅子上炕,从书袋里拿出《大学》跪坐在炕桌前沉下心思细读。
“崽崽”寂静的屋子里响起麦穗犹豫的声音。
陈长庚抬头,麦穗站在屋门口看起来满脸纠结。不想知道这个笨蛋又怎么了,陈长庚只拿眼神示意“?”
麦穗犹犹豫豫蹭着地皮儿过来,站在炕前微微倾向炕桌后陈长庚:“崽崽,要不咱们去姚家读书吧。”
?
饶是陈长庚聪明也跟不上麦穗脑子。
“我听娘说姚家请的先生特别厉害,叫什么……什么……”麦穗想不起来,苦着眉头回想。
陈长庚了然:辛山散人。那是陈长庚从不企及的人,娘说他学问极好文韬武略无所不能,还曾感叹万秋不知用什么办法请到他,真是好命。先生也极其推崇,说他‘群山万壑尽在胸,风清月朗不留痕。
麦穗还在冥思苦想:“叫什么来着,懒人?也不对,懒人怎么当先生?”
一个一个全是问题,陈长庚抿嘴:“是散人,辛山散人。”
“哦,”麦穗恍然,然后丢一边全不在意“管他是散人还是懒人,娘说她极厉害的,应该比南松学堂先生厉害吧,咱们请他教你。”
心中神人被麦穗这样轻忽,陈长庚胸闷:“辛山散人学问极高,是有德行的人,南松学堂的先生和他比起来就是萤火和皓月。”
“什么营火?”
“就是萤火虫和月亮。”
“哦,那为啥不是太阳?”
……陈长庚憋气,他要是再跟笨蛋说话,他就是笨蛋!
麦穗看陈长庚不理会自己看书,自己琢磨:“可能他没太阳亮”
陈长庚……听不到、听不到,我听不到。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奇葩的想法,陈长庚简直绝望。
让他绝望的人,不一会儿就对太阳月亮没兴趣了,趴在桌上蛊惑他:“月亮就月亮吧,咱让他教你将来崽崽当太阳。”
麦穗觉得自己想法挺好,自己乐:“崽崽当太阳多好,天天挂在天上。”
呵~挂天上,你咋不给我挂屋里晒被子呢?气笑又气死,陈长庚就两字:“不去”
气糊涂的陈长庚没发现,他把土土的‘咋’都用了。
“为啥不去”麦穗急了,跪在炕沿两条腿急急膝行顶住炕桌,脸倾倒陈长庚面前“你……”
“你们在做什么?”陈进福站在面色奇怪的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小应该不懂什么吧?
陈长庚看自己眼前麦穗的脸,寒毛也能看的很清楚,再看门口陈进福怪异的脸色……笨蛋,说话非得离这么近吗!
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麦穗回头看见陈进福挺开心:“大堂兄来了。”
“嗯”陈进福面色如常进来。两个孩子才多大,就算麦穗等不及,崽崽也才九岁半,没事。
麦穗要是知道陈进福想法,一定会睁大眼睛问“等不及什么?”所以有时候有些事别憋在心里自己瞎琢磨。
可陈进福神色从怪异转为放心样子,让陈长庚呕的想吐血:九岁是我的错?可就算呕死,他能咋样,拉着人家说他们没玩亲亲?
“堂兄有事?”陈长庚不着痕迹挪挪膝盖,往旁边挪几分,那地方太尴尬。
陈进福抬腿坐到炕沿:“麦穗不是在县里找了活,我想换二妞去。一来麦穗可以在家照顾你,二来二妞省下口粮给你补贴上学和家用。”
陈长庚对陈进福肃然起敬,这是全心为他们考虑,考虑租子不够开销,考虑他一个人太孤单。
“二妞还是别去了”麦穗苦着脸。
“怎么,还觉得大堂兄占你家便宜不成。”今早被族人拥搡,说实话陈进福真的很失望,所以对上麦穗拒绝,语气就有些不好。
陈长庚也看向麦穗,他知道笨蛋的脑子很奇葩,你不要猜因为永远也猜不到。
麦穗苦脸解释:“那家小姐喜欢拧人耳朵转圈,还喜欢用指甲掐月牙儿,二妞皮嫩咋能遭那罪。”
陈进福一时无语,发现麦穗一脸单纯只是心疼二妞,不知怎么心里特别疼。这傻丫头哟,你的皮肉不知道疼吗,你就这么一心只为陈长庚。
转眼看向陈长庚,这辈子麦穗这么对你,知足吧。
陈长庚垂着眼帘,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这就是你找的活计。有点酸有点涩,酸酸软软两个字慢慢翻滚到舌尖,抵在上颚‘笨蛋’。
抬起眼陈长庚安慰陈进福:“堂兄不用太心焦,办法总会有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陈进福点点头劝解陈长庚:“长庚不要怪族人,你去村里转转就知道,都快饿死了实在没法子才打你家主意。”
陈长庚点点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陈进福叹口气,肩膀耷拉仿佛老了十岁:“你明白就好。”
“同样的话也送给堂兄,别怪族人,实在是快饿死了才算计逼迫堂兄,堂兄为陈家、为陈卓庄做的大家心里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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