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鹰径直从袖子里掏出那男人的画像, 上上下下, 再仔细比对了一遍, 方收了回去。
“都退下。”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轻微有些低沉, 眼见着那群来路不明的人整齐应声,迅速退出房门, 瞬间吸引了老妇一家的目光。
晏祁的目光径直落在那对怔愣的老妇上,那当铺掌柜的画技不错,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男人, 正是画上的人。
“大娘,老丈,你们不用怕,我来这儿只是跟你打听件事。”本是安抚的话,然而尽管她尽力放缓了声音,配着她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并没有没什么信服力。
那妇人从恍惚中醒过来,眼底防备,堪堪看了她几眼,才点点头:“您说。”
晏祁径直从袖子里拿出那根簪子,那男人眼尖,一眼便认出这是几日前他去当铺当了的钗子:“这不是小楚的…”对上晏祁的目光,陡然闭嘴。
老妇恨恨的瞪了自家老伴一眼,这厢晏祁声音微沉:“小楚?”不自觉的一身威势,瞬间让那老妇出了身冷汗,有如地狱里走了一遭,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他是内人无意救…”
那男人却是一把将她未说完的话捂了回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这半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晏祁攥着簪子的手紧了紧,找到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像胸口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松了口气,更多是想亲眼见到他的迫切,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没出息起来。
脑海中已经将事情经过猜的八九不离十,猜到楚言清离府之后大概是被这对夫妇收留,可是,救?
她的心愈发沉了下去,连带着脸色也愈发阴沉。
“他在哪?”急切显而易见,对上那男人防备的眼,冷静下来,解释道:“我是他妻主。”
“劳烦老丈告知,我夫郎的下落。”
“他妻主不是在解城吗?”条件反射性的脱口而出。
晏祁是什么人,光听这句话就已经明白了:“他去了解城?”
“是。”这回答她的是那老妇人,她已经看出来,这都是大户人家宅子里那些事儿,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
紧接着就把他们怎么救下,收留楚言清说了出来。
事情与晏祁的猜想相差无二,只是没料到他会受伤,还伤的那般严重。
“他一直说,要去解城找他的妻主…”那男人说到这儿看了一眼晏祁:“让我拿着他的簪子去当铺典当了,我不放心,就让小女一路护送…算算日子,已经出发八九天了。”
“你一个做妻主的,怎么如此……”想着那孩子的惨状,顺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说到一半被自家妻主狠狠一瞪,才想起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闭嘴了。
正说着,外头一阵喧闹,一陌生女子憨厚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在漆黑的夜里十分清晰。
破旧单薄的木门,半点阻隔不住女人的嚷嚷,清晰的传入晏祁耳中,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跳骤停。
“爹!娘!小楚公子丢了!”
变故再生,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有如一根柴火,被生生折断,全部丢进火里,噼里啪啦的烧的炸响,生出扑面而来的灼烫。
那对农家夫妇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蓦地转过去看晏祁的脸色,吓得脸色发白。
……
晏祁没想到,她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姿态再见阿久。
将手中的半截玉佩丢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晏祁的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寒冰:“他在哪?”
对上晏祁的目光,阿久的身子禁不住发抖,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半截玉佩后,他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平复下来,笑嘻嘻道:“祁姐姐~”
这是他在劫走楚言清时,留给那对老妇女儿的。
“这不是我的玉佩吗?怎么在祁姐姐这…”少年捧着那半截玉佩,脸上是无辜的惊讶之色,然晏祁太清楚他的秉性,极度的表里不一。
“直接说吧,你想怎样。”越阴郁偏生越冷静。
“祁姐姐…”阿久上来就要抱晏祁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晏祁眼底的冷意彻底绷断了阿久脑中某根弦,滔天的恨意涌了上来,充斥着眼睛发红:“楚言清!楚言清,你就知道楚言清!”
“他不过是个不要脸的…”晏祁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有如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剑:“哪怕不是他,也不会是你!”
阿久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胡说!明明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最爱的就是我,是我阿久!”
“我那么爱你,可你身边,总是站了那些贱人!”阿久眼底甚至泛出血色,想要撕碎一切的光,咬牙切齿:“我受不了!”
少年仿佛疯了一样,再没有任何姿态可言:“你以前,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晏祁眼底没有动容,声音寒凛:“这不是你伤害他的理由。”
伤害两个字,好像一卷绳,拉扯着少年恢复理智,盯着晏祁,突然笑了,是得意的,是畅快的:“他们靠近你,就得死,棠绘,田眉儿,还有最该死的楚言清…”
语气着重了楚言清三个字,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快:“你想知道他现在怎么了吗?你想要救他吗祁姐姐。”目光挑衅。
“只要你娶了我!从此之后只要我,我就放过他…”只有他才有资格跟祁姐姐在一起,到时候他会生下王府的嫡女,他的女儿,才能是未来的世女!他会成为全天下人妒忌的对象!
阿久眼里,是势在必得,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后幸福的生活。
晏祁不怒反笑,对他连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招手让人进来,语气不带半点情绪:“三百六十刀。”
话落,便进来了一个灰袍女子,她显然认识阿久,听了晏祁的话,也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却是不敢怠慢,拿着工具就往里走。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阿久不敢置信,惊恐万分,他如何不知道这三百六十刀是什么意思,活剐。
“你滚开,你滚开!”精神彻底崩溃了,手中能接触到的东西不要命的往那人脸上扔,曾经玩的最欢快的酷刑落到了自己身上,这种崩溃折磨到他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