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几次做到这个梦了。
阳光正好万里无云,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是面带微笑的家人,没有犯罪没有死亡,都是自己摸得着的活生生的人。自己能穿上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蓬松小白裙,脸上仍挂着明媚的笑容。
母亲抚摸着自己的脸蛋,自己却流下一行泪。
一切都会得偿所愿。
然后她消失了,包括梦里所有的一切。四处都是黑压压的,只剩下根本不会发光的自己。
我曾经想幸福。
猛地睁开双眼,有些病态般白的小脸蛋早已被泪水沾湿。伸出手用相比起来还算得上干净的衣袖擦擦眼泪,抬起头看着满是乌云的天空与牢牢锁住自己和其他孩子的铁笼。低头看看沉重的手铐脚链和被锁住的脏兮兮的手,早已看不出来原有的白皙颜色。
看看四周和自己一样的孩子,有早些天还在哭闹现在眼神已经再无孩子该有的光亮,甚至还有些孩子已经不知道晕过去多久了——自己是选择远离的,在这种环境下,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甚至还有不顾手铐捧着十字架祈祷的女孩,自己是嗤之以鼻的。如果真的有用,那为何没有人来拯救他们,拯救自己?
马车忽然猛地一刹车,脑袋磕在了铁笼上,还真是疼。莉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但还是憋了回去。哭对自己也没有用,没用的东西就应该抛弃。
自己也是一样。
被人贩子藏着掖着带进城内,被“级别”坚定者打量了一番勉勉强强被带去了c区,也就是比最差稍好一点的级别。
穿着一件破旧勉强到大腿的白色长衣,低着头只露出蓬乱糟糟的卷发,双腿蜷缩着用被沉重手铐约束着的双手围住。身边一群只要有人通过就像乞丐一样乞求先生小姐带自己离开这个破地方。
看到一双干净小皮鞋引起自己的注意,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金发碧眼五官精致的小姑娘,任谁看都觉得是个万千宠爱的千金小姐。着一身只在梦里见过的白色洋装,毫无感情浅绿的眼眸里多了一丝羡慕。
但这是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两个人的世界有多不一样呢,你好像是生活在一艘豪华的大船上,船上什么都有,有一辈子喝不完的美酒,还有许多跟你一样幸运登船的人。而我抓着一块浮木飘啊飘,随时都有被淹死的危险,担惊受怕有没有鲨鱼经过。你还问我,为什么不抽空看看海上美丽的风景。
昏暗的教堂里还透着点点烛光,军装打扮在这样的烛火下反而有些明显,一双灰色的眼睛无神的看着跳动的火焰,身边穿着黑色修女服的女人将手放在自己头上揉了揉,手里的鸽子却突然开始躁动
“你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一向如此,我的孩子,皮茛,忘记你的姓氏……”
不可能。
冰冷到似乎有些机械的声音打断了女人的话,“那就……去吧,孩子,反正……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你的名字。”女人有些无奈的说着。
“是的,母亲。”
手上的鸽子,已经惊恐地飞走了
黑市一向很喧闹,挑选奴隶的人们在孩子们身边流连,被抛弃的孩子只能是商品,而他们也只能以满怀希冀的目光看着来往的人们。身上穿着和一旁的孩子们相差无几的破旧衣服,身边聚集了几只乌鸦和鸽子,一遍遍的回想自己武器的藏匿地点。不久,又收回精神,以极平静的目光注视着笼外的一朵绽开的雏菊。
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开的这么好看。自己愣了愣。抬起头看看笼外的人们。
试着……去寻找一下父亲。
皮茛自己一边思考,一边面对各类人的目光,肩上又停了一两只鸽子,沾染上污泥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魔女啊,再不来,皮茛就要喂鸟了。”
心里想着,随手把母亲多给的一小块面包塞给了鸽子们。
公园里女孩赤脚坐在长椅上,贝阿朵莉丝一身桃粉色的睡裙,她刚从孤儿院跑出来,她不喜欢那,非常不喜欢。低头看着自己为了跑出来又脏又破的脚丫,她不疼,真的不痛。垂眸,眼里是不符合年纪的冷淡。
眼里又浮现昏暗的阁楼厚重的窗帘整日搭在地上,光线透过缝隙顽强的照射进屋子,勉强算是看清了屋子里的东西,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满地的酒瓶,屋子里充满了浓重的酒精味和浑浊的呕吐物污秽。
一身粉色裙子的她显得格格不如,眼中尽是慌张。她不是在害怕她的母亲,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她看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她的眼睛能看到普通人类看不到的东西,从小如此。
“妈妈……”那女人猛的起身将女孩推到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死咬嘴唇,一滴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到女孩脸上,女孩恐惧的挣扎着,女人忽然松了手嘴里念叨着“莉丝……妈妈……”
她起身打开窗帘,刺眼的光全部照亮了屋子,她背对着光,只留下脸上的一片阴影,“要是没生下你就好了”她敞开双手似乎笑着,往后一倒摔下楼去。
听到一声“喵呜”将人的思维扯了回来,人瞧见脚边的一只猫,在衣服上擦好手后抱起它提它顺顺猫毛,一边环顾四周,这么干净的猫应该不是流浪猫吧,谁家的猫呢。
“好饿啊,你也饿坏了吧。”
从兜里拿出一盒出来前带来的饼干,捣碎后拿到它面前。
“呐,我想回家。”
转角仆人们窃窃私语,说是今日集市上又拉来了好多孤儿,只是这一届的孤儿和以往的不同,他们不吵闹甚至大胆的还会跑到魔女面前直接要求魔女收留,听说还有一些孤儿似乎很向往被魔女们带走,他们认为在这片地儿比他们之前生活的地方要好得多。
祁慕深靠在从东方购来的软榻之上,抿咖啡的手顿了顿,垂眸望着腿上发困的猫儿,伸手揉了把它毛茸茸的脑袋。
“啊啦,听着倒是有几分意思。”
腿上的猫儿亦是喵的一声叫,像是在回应人的话,双手交叉靠在脑后,青丝垂地,人一声长叹,“可惜我没兴趣”
语调欢快,夹杂着隐隐的笑意,腿上的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嗖的一下从腿上跃下,直冲门外,转眸望向它消失的地方,无奈起身,伸了伸懒腰,“好吧,就领一个你看中的小家伙来养着。”
步伐悠闲,穿杂在这热闹的集市,这可是百年才有的一次热闹,都说我们这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惜总有那么些人选择挑衅,衣角被人拽住,低头看了眼这小家伙,终是无奈一笑,揉揉她的脑袋,“可惜,你没被看中。”
“喵。”
循着声音从人群中挤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小丫头,一身桃粉睡裙,脚丫早已是布满污渍,脚底还渗出些血,想必是磨破了皮,纸扇掩面,眼眸含笑,“确定,是她了么?”
贝阿朵莉丝看见忽然出现的男子显然是有些愣,类似于东方人的打扮透露着丝丝神秘感,听到他带有疑问的语句对着她,瞧了眼周围也内有别人呢,那蜷缩在她膝盖上的猫像似听懂了一般叫唤一声,蹦入那男子的怀里。
急忙站起来,朝他的鞠躬,脸上挂出十分抱歉的表情。“先生真是抱歉我知道它是您的猫。”
不留痕迹的打量着他,细细的扫过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眸慌张躲开。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很暖和和母亲的眼睛一样,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不安的拽着自己的衣角,应该是个富贵的先生。
真是羡慕啊……如果她也能向他那么生活就好了,抬眸脸上的抱歉变成了微笑,努力遮住自己肮脏的脚。
“先生我很喜欢这只猫,您能不能让它陪陪我。”抬头仰视他的脸,脸上流露着渴望和请求。
祁慕深伸手接住这窜入怀的猫儿,伸手点了点那猫崽粉嫩的鼻头,转眸就见小丫头站起身微微鞠躬,倒是懂一些礼仪,言语也知分寸,想来家庭教育是极好的,这倒是让人有几分愉悦,看来这猫崽的眼光不算赖。
自知她在打量自己,故作逗猫没有正视她,却是余光将她的惊慌失措捕捉于心,略微疑惑是我这模样将她吓了一跳,还是说这样的装扮与这街道格格不入,终于在她目光移开的那一刻,回头望着这被选中的女孩,她不安的小手努力掩藏的小脚,无一不在透露着她的慌张。
蹲下与她平齐,眼眸在她仰头的那一刻对上,不禁惊叹这双美丽的眼眸,眼眸闪烁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被人奉为神明指引人方向,灰色的那只,失了神色,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容貌,更是添了几分神秘,揉着怀中猫的绒毛,并未回答她的请求,“你的眼眸真漂亮,”
许是真的喜欢,言语中带了些欢快。
贝阿朵莉丝第一次被人夸眼睛好看有种说不出的开心,隐藏不住的欣喜爬上眉头,忧郁的脸上浮现出了她少有的微笑,看向前面的男子。光为他镶上了金边,即使没有这金边,此时此刻在她心里,他也是最迷人的。
“先生您是天使蛮。”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天使,在她的心里上帝和基督都比不上天使,她祈求过上帝保佑她,也向基督述说自己的苦衷都没用,她相信只有天使才能救赎她带她找到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您可以带我去天堂么。”似乎是怕他不肯答应又补了一句。“我什么都可以为您做,拜托您。”
粉色的小裙子无力的耷拉着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从小裙子下传出女孩肚子发出的抗议声,顿时,一抹可疑的红色蔓延上女孩整张脸上,难为情的看向他。
眼前这张充满忧郁的脸蛋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她本就生的讨人喜这一笑更是融化了人的心,想来谁见了都会有忍不住想将她带回去的冲动罢,祁慕深见她小心翼翼,终是从口中蹦出那句话,“天使,哦宝贝,要知道天使乃是我最看不起的东西,他们只会一味的包容理解感化,可却不知有些人就是冥顽不灵,这些都是些虚无没有的东西。”微微扬了扬嘴角,算是对她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记住,我和天使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