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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徐翘依然辗转于收费站和酒店之间,只是再也没见到程浪。
说伤心吧,倒也谈不上,就是生气。
气到冯飒飒再次提出跟她换班的时候,她直截了当骂了一句:“想得美!当自己是祖宗呢?”
冯飒飒莫名其妙被喷了个狗血淋头,从此跟她势不两立,带着一帮老姐们儿成天翻她白眼。倒是施婳一直跟她同仇敌忾。
徐翘心说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收费站还整出宫心计来了,可惜她志不在杏林湾,这里小儿科的爱恨情仇,压根激不起她的情绪波动。
值得她波动的事发生在周五晚——下班时,她看见自家劳斯莱斯古斯特停在路边,李叔朝她迎了上来:“小姐,徐总周末不在家,夫人让我悄悄接您回去住两天。”
李叔口中的“夫人”是指她爸的现任妻子严丽珍。
这叫什么?亲爹不如后妈。
徐翘感动得热泪盈眶,到了西江府,甚至动了点脆弱文艺的,近乡情怯的念头。
夜色已浓,西江府一带的别墅群临江而立,家家庭院铺满地灯,乳白色的精致洋房悄无声息地浸润在金黄的光晕里,和天边那梳弯月一样治愈人心。
徐翘刚进庭院,严丽珍就穿着围裙迎了出来:“哎哟,我家翘翘怎么瘦了这么多呀,真是心疼坏妈妈了!”
“妈,我可太难了——!”
严丽珍拍拍她的肩:“给你备了浴汤,先去泡个澡解解乏,一会儿下来吃宵夜,妈正亲自下厨呢,德文郡运来的新鲜螃蟹,做你最喜欢的海鲜咖喱。”
徐翘并没有立刻去泡澡,风风火火先上了二楼那个占据洋房室内面积四分之一之大,独属于她的衣帽间——也是整个徐家除去保险柜外最值钱的地方。
声控灯带在她推开双扇门的瞬间成片亮起。她像只蜜蜂一样从东头蹿到西头,穿过连排琳琅满目的衣橱、鞋架、包柜,嘴里嗡嗡着“没少没少”“还在还在”,最后感激涕零地停在首饰台前。
头顶轨道灯将整个首饰台照得流光溢彩,无数道闪烁的银光在空气里跳跃浮动,徐翘环抱着玻璃台面,吸了口久违的珠光宝气,直到舒服劲儿从头发丝蔓延到脚趾头,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泡了一个钟头澡,又在软和的大床里滚了十几分钟,徐翘才慢吞吞下了楼。
因为她其实不太想吃宵夜。睡眠紊乱导致她近来食欲不佳,经常随便吃两口就胃胀恶心。
徐翘下楼后,在严丽珍的盛情邀请下勉强上了餐桌,果然刚舀一勺咖喱放进嘴里,就因为口味太重忽然反胃,奔进洗手间一阵干呕。
她揉揉胃,叹息着洗了把脸出来,却发现严丽珍脸色变了。
“翘翘,”她的后妈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她,“你这是……”
徐翘奇怪地回看她。
“妈的意思是,你最近例假准时吗?”
这思维延伸得好像有点远啊。
徐翘坐回桌边,说起这个又是一阵叹息:熬夜不仅伤了她的胃,还让她内分泌严重失调了。
“推迟大半月了吧。”她答。
严丽珍脸上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妈听说,你跟程家二公子最近走得挺近?”
这思维延伸得真的有点远啊。
徐翘没再碰咖喱,倒了杯水喝:“您听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严丽珍眼神闪烁地看着她,“妈问你,你会不会是有了?”
徐翘呛了好大一口水:“……什么有了?怎么就有了呢?”
“不行,”严丽珍自说自话地安排上了,“妈得赶紧给你预约个检查,那收费站咱可千万不能再去了,这得多糟践身体啊!对了,这事儿程家二公子知道了吗?”
“……”她都不知道,程浪是要知道什么?
徐翘刚要解释,就听徐冽趿着拖鞋下了楼:“妈,您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那群八婆无中生有的事还少吗?”
严丽珍恢复正色:“什么八婆?这种词也是你读书人能讲的?回书房去!”
“都是骂人,用词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徐翘瞅瞅母子俩:“打断一下,说谁呢这是?”
严丽珍干笑起来:“翘翘,你别管外边说什么,那都是人家嫉妒你能得程二公子青眼,这事啊,妈妈绝对支持你,程家老二可比你爸给你牵线的老三优秀多了!”
“妈,我找姐有事。”徐冽突然一把拽过徐翘,把她往楼上拉。
徐翘一路跟他进到书房,再因为身体不适反应迟钝,也把事情首末串起来了。
赵宝星那个全身都是嘴的,估计从哪听说了她和程家两兄弟的事,又在嚼舌根了吧。
她背靠房门,抱胸看着脸黑如泥的徐冽:“小屁孩还挺讲义气的嘛,说说,那些八婆讲我什么了?”
徐冽抿了抿唇,没说话。
徐翘点头表示理解。
能叫严丽珍因为一丝丝风吹草动误会成那样,想来这谣言的尺度,是不太好说出口了。
“好吧,不为难你,我自己去打听。”
徐翘拍拍手就要走人,徐冽拦住她:“明天国展中心有个古董双年展,你知不知道?”
“你也知道?”
“妈把你叫回家,就是为了让你去参加这个,说会有很多名流到场,要你把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