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揉眉心。
江放瞅瞅他这死气沉沉的脸,试探道:“我刚听她说什么二十四小时,你这都拖延一天了,想出法子没呢?”
程浪没说话。
昨天希望她考虑一天,确实有拖延的意思。
这些年来,除了面对顽固的心理疾病,他处理任何事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稳操胜券。就像他跟徐翘说的那样:他从来没输过。
所以他以为二十四小时,足够他想到应对这个状况的对策。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或许感情也是一种不受人掌控的心理疾病。他的确“可以”用苦肉计,但他“无法”用出苦肉计。
跟徐翘分开后,他眼前不断浮现出她在雨里哭的样子。他真的没办法再用那样高高在上的计谋去诱哄她。
所以最后他只剩束手无策——眼睁睁地,清醒地看着自己束手无策。
“不是吧浪总?”江放不知内情,以为两人只是小矛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女孩子嘛,生气了就哄一哄,伤心了就宠一宠,闹分手了就三跪九叩地叩一叩,多大点事呢?”
程浪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打开了行李箱的密码锁。
——
听到民宿门铃响的时候,徐翘正在吃外送午餐。
郁金在伦敦还有一些工作行程,虽然担心她,却也没法专注地待在民宿,所以她暂时是一个人。
徐翘从昨天起就食欲大减,本来还挺萎靡不振,刚刚听到程浪整幺蛾子,觉得辣鸡狗男人不值得她饿肚子,一气之下就叫了份超豪华海鲜大餐来大快朵颐。
民宿钥匙只有一份,为防她需要出门,留在了家里。所以听到门铃响时,她还以为是郁金。
因为吃螃蟹弄脏了手,费了些功夫擦拭,徐翘着急开门,没仔细望门镜,直接摁下了把手。
然后她就看见了程浪,以嘴角沾着咖喱的模样看见了程浪。
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程浪一愣之下,凝重的脸色忽然露出自己也没料想到的笑意。
很奇怪,作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心情应该很糟糕,可看到她,那些低气压却被一种隐秘的雀跃取代。
“在吃饭吗?”他尽量保持轻松地笑了笑。
徐翘对他的到来皱起眉的同时,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没觉得哪里透露了这一讯息。
程浪抬手,拿拇指轻轻擦了下她的嘴角。
徐翘刚闪躲开去,他已经一触即离地收回了手,解释道:“沾了咖喱。”
“……”真是尴尬。她今天吃的是绿咖喱,还好嘴巴已经消肿,要不这模样得更滑稽。
徐翘嗅见他身上的酒气,压下那种不自在,摆出对峙的架势:“我的护照呢?”
程浪朝身后那辆商务车打了个手势。
助理和司机搬下四个行李箱,一路推进庭院。
“我睡过头了,不是故意耍赖。”程浪指着其中一个较小的箱子说,“你的护照在这里面,行李我整得有些匆忙,你检查看看有没有少。”
“我只要护照,不用行李。”徐翘撇开眼不看他,冷冷道。
这些行李几乎全是他送她的东西。他理解她此刻泾渭分明的态度。
他默了默道:“别跟我分得那么明白好吗?”
徐翘不说话,蹲下来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护照,然后重新阖上箱子,对程浪身后的助理和司机说:“麻烦你们再搬一次了。”又看向程浪,“国内那些,回国再算吧。”
她说着就要把门阖上,程浪抬手挡住门沿:“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时间?昨天有些突然,我没把事情原委说清楚,我想跟你好好道一次歉。”
“不用,心意收到了,小程总慢走。”徐翘耸耸肩。
程浪的手依然挡在门沿。
“放手。”她看着他。
程浪一动不动。
“那我关了。”
徐翘一把推上门,临到夹着他手,见他还不躲,她猛一个急刹车拉停了门,提高声道:“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我只想要十分钟。”程浪坚持道。
徐翘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这个眼神真像哀求。
一种烦躁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徐翘撇开眼深呼吸。
正是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远远传来:“哇,干吗呢,你俩别是要和好吧?那我这趟白来啦?”
徐翘一愣,抬起眼来。程浪也回过头去。
朱黎一手一个行李箱,正站在院门外看着两人。
徐翘差点感动到飙泪,捂着嘴道:“你怎么一声不响就来了啊?”
朱黎推着箱子走进来,瞥瞥程浪:“你确定要我当着他的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