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招叫以退为进,还有一招叫诱敌深入。”
苻亮眨了眨眼:
“你是说苻雍故意卖个破绽,然后激我去会盟?”
声歌没说话。苻亮想了想,笑道:
“如果这是苻雍下的子儿,那么下一个子儿他怎么落?从京中直到西北的大军都效忠于我,难道他能摆布这些军队反过来砍我?又或者他早与北匈奴勾结,准备将我看砍死会盟现场?他哪有那么大能耐。”
声歌无奈地看着苻亮,心想如今信被苻雍拿走了,他和郑袂淑也见过面了,所以严格来说这两种可能都能变成现实。而且苻雍让鹦鹉飞来警告自己不要出宫,说明这次必有大动。但声歌没法对苻亮摊牌,更没法讲自己真就是重生回来的尉迟声歌,因此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回事,想了半晌道:
“我看你还是把皇位禅让给冀北王,您自己退位算了。”
此言一出,声歌和苻亮同时一震。声歌有点害怕苻亮发脾气,于是乖觉地站起来闪到了一旁的柱子边上,不料苻亮嘿嘿笑了:
“别傻了。我禅位给他太子怎么办,况且就算我乐意他也不会乐意。我俩都活着,那就是两个都输,这世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别怕,会盟过后我就亲自去把他的兵权收了,只要他不能把我砍死,我苻亮非得将他大卸八块。不管你有什么把柄被他拿住,我都会帮你摆平。”
声歌叹了口气:
“那我陪你去吧,万一……”
苻亮抱了声歌一下:
“来,叫我。”
声歌叹道:
“阿亮,你陪你去,就算出事我们也死在一起。”
第二日清晨,声歌穿着暗卫的男装跟随苻亮出宫了。走出应天门的一瞬间,声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苻雍能够以退为进激苻亮亲自出宫会盟,这说明他很了解苻亮的心性。
苻亮与苻雍确实是堂兄弟,但在苻亮谋反之前两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席面上谁都不搭理谁。自己是和苻雍一个府里长大的,如果苻雍对苻亮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如此了解,那他对自己会不会更加了如指掌?
当真如此,苻雍应该知道,听到了“不要出宫”的警告后,自己反而会坚决地与苻亮一起去。
……难道不但苻亮中了他的激将法,连自己也中了他的计?
当真如此,苻雍到底想干什么?
声歌心中一动,忽然看向苻亮。只见苻亮骑在马上,低头冲着李柔微笑。李柔抱着太子:
“臣妾在此等候,希望陛下早日归来。”
声歌对李柔道:
“娘娘珍重。”
李柔道:
“自然。”
声歌犹豫了一下:
“也许应该让太子也去……见见世面。”
李柔脸色一变,冷笑道:
“不牢挂心。”
众人一路出京往西,路上仍旧好多难民。过了并州,田野上开满了黄色与白色的小花,声歌打马向四下看,没有什么来路不明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声歌总感觉气氛有点异常,甚至觉得苻雍正在看着自己。
到了晚间,众人在驿馆扎营。苻亮在床上呼呼地睡,声歌也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闻见四周传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声歌悄悄起来穿好男装开门出去,一名侍从在门外躬身侍候。
声歌道:
“你闻到了什么味道了吗?”
侍从抬头道:
“回禀小姐,是杜鹃的味道。”
声歌看见侍从的脸一惊:
“我们见过吗?”
侍从抬起眼望着声歌:
“小姐,小的不才,与您同姓。虽然是同族同部,但小的只在十五年前在边关见过您一次。那时尉迟氏的部众有八百余人,想必小姐还没有全然忘怀。”
声歌明白了,面前这个与自己爷爷鼻子眼睛有几分相似的人,是尉迟氏被流配到西北的远亲。声歌还记得十五年前的场景,那时自己全家回孩懒水祭祖,孩懒水边满是尉迟部的部众。当日鹰翔天际马啸山林,尉迟部当真是显赫一时。
难道苻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大仇?
……这么想在,最近自己确实是醉生梦死,整日里要多颓废有多颓废,几乎把这事忘了。
可苻雍这个姓苻的,居然提醒自己这个姓尉迟的别忘了和他苻氏的大仇,这事本身也比较黑色幽默。
声歌皱了皱眉:
“他现在哪里?”
侍从做了个引路的手势:
“小姐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