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歌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泪流满面,但最后仍然答道:
“留声默。”
苻雍忽然显得异常疲惫:
“你说留下尉迟声默,你把我给舍了。尉迟声歌,你想过没有,当日苻亮可以杀尉迟声默也可以杀我,他为什么要去问你?你知不知道,当日我奉旨等在左偏殿配殿旁,杀人诛心,我都听见了!声歌啊声歌,你说苻亮和你是青梅竹马,所以你喜欢他不喜欢我。你想过没有,我和你也是青梅竹马!你说我是你弟弟,可是关键时刻你居然当我是团破衣服随意丢弃。你把我舍了,就像我爹和我娘一样!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照拂与我,是因为你的爱心没处施展,还是专为了让我失望?”
声歌看向苻雍:
“声默是我亲弟弟,难道我保你不保他?”
苻雍高声道:
“我也不需要你保我。如果你两个都不选,我苻雍就谢谢你了!你当真那么说,我即便断头身死,此生也断无遗憾。”
声歌颤巍巍地站起来:
“苻雍,你疯了。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杀我,你为什么要杀声默?你为什么还用落叶飞花去杀他,把事情嫁祸在阿亮头上?”
苻雍一脸迷惘:
“你对不起我,我是该杀了你。用落叶飞花将你伤得千疮百孔,再把你的指甲一片一片拔下来,将你脱得精光弃尸荒野。但我不能动你,因为我舍不得。这世上没有了你尉迟声歌,也就在没有苻雍的立足之地。所以你没错,错的是声默。没有他,你就记得我了。”
声歌紧紧盯着苻雍:
“其实是尉迟府倒了,你觉得不能空手而归,必须除掉声默让我保你,没错吧?”
苻雍道:
“如果今日尉迟声默还在,皇族私宴上,你就不会为我跟苻亮拼命。如果他还在,你我被苻亮抓住,你更不会为了保我与苻亮龃龉。我从来没后悔杀了尉迟声默,他死了,你总算带我玩了一回。”
声歌默默站了起来:
“你把我胳膊接上。”
苻雍走到声歌身后按住声歌肩膀,右手拉着声歌右臂用力一推。声歌疼得惨叫一声,歪在草垛上半晌,忽然双手从地上抽出侍卫的刀翻身砍了过来:
“苻雍,我砍死你!”
苻雍眉头抬了一下,平静地望着声歌。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声歌手里的刀斜着砍在了苻雍右肩膀和前胸上。苻雍疼得退了一步,声歌双手抓着刀把用力将刀抽出来,一个使劲再次砍来。苻雍仍然站在当地,却见声歌将刀举到头顶,忽然超前踉跄一步吐了口血,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苻雍愣了一下,抬起双手架住倒下去的尉迟声歌,两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这下苻雍真的懵了:
“声歌,尉迟声歌,你怎么了?”
声歌整个人软在地上,头无力地靠在苻雍肩头。苻雍忽然一惊,快速解开声歌前襟的扣子,却见对方前胸上赫然有一个紫色的手印。
苻雍有点惊。苻亮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杀手,他大概是选错了职业,应该去当个金牌刺客什么的,说不定真能财源滚滚。
这时两名侍卫牵着一匹马冲了过来:
“王爷,九门守备的人搜过来了,就算他们抓不住我们,一旦去幽州的路被截断我们也必死无疑,必须快点走。”
苻雍呆了片刻,双手将声歌抱起来。声歌痛哼了一声,歪着头不断咳血。苻雍又把声歌放在草垛上:
“不行,她被掌风震伤了不能挪动,在马上颠簸肯定会死。”
一名侍卫道:
“王爷,为将帅者不能为儿女思情所困,今日你一时犹豫,日后必将铸成大错。您必须回幽州营把控全局,幽州营与您方能得保。为今之计只能把她留在这里。”
苻雍半晌无言。声歌又咳嗽起来:
“阿雍。”
苻雍捧着声歌脸颊低声道:
“你别怕,我还解得了这危局。等到事情平息了你再来砍我,好吗?”
声歌喘息起来:
“苻雍,是我尉迟府对不起你。你是少主,我家本应该全力辅佐,可我爹却将你当做棋子摆布。抱歉,抱歉了。你和我尉迟氏的冤仇就这样一笔勾销。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尉迟显嫡系一人,你就当从没到过尉迟府,就当尉迟氏从来不存在。你走吧。”
苻雍望着声歌,忽然将头低下去靠在声歌肩膀上。一名侍卫道:
“王爷,我们得走了。”
苻雍道:
“你们回去吧。回去以后立刻领赏,然后解散幽州营,带着家人到边远之地,对今日之事永远缄口不提。她与我有婚约在先,我要在这里陪着她绝不离弃。”
不知道为什么,声歌心里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
彩云拂过,清风徐徐,两名侍卫忽然感到异样,快速抽刀回头:
“什么人?”
却见一名女子自马车上翩翩而下,两名侍卫如同石化:
“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