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歌和两名侍卫都踌躇起来,但是在这种场合又不敢丢苻雍的面子,因此谁都没说话。苻雍将锅盔分给两名侍卫,又拿了一块给声歌。声歌满脑袋官司:
“不吃,我想吃炒菜。”
苻雍示意声歌坐下:
“回去吃,行吧?”
声歌皱了下眉,坐在了苻雍身边。苻雍啃了几口饼,抬起头瞧着关口上头的王灿。王灿一脸焦躁地看着苻雍,忽然一名士兵快速跑来:
“启禀参将,朝廷增兵的人快要到了!”
声歌偷眼去看苻雍,苻雍还是没啥反应。王灿俯身看着众人:
“王爷,呆会我也做不了主,您几位待要如何?”
苻雍终于看了王灿一眼:
“今日我们不离开,王参将待要如何?”
王灿在城楼上转了两圈,叉着腰道:
“今日我若放您归去,来日您能否记我一功?”
苻雍道:
“你要跟我谈条件,凭这一亩二分的兵权?”
王灿又犹豫起来,苻雍笑道:
“莫非尊驾还惦记我夫人手上的金镯子?”
王灿一惊,犹疑地看了声歌片刻:
“不敢。今日是末将慢了,开门放行。”
两名士兵立刻下来将关口窄门打开。这突变来的没什么预兆,声歌和两名侍卫都有点措手不及,苻雍示意几人上马穿过关口。
过了卫门关,声歌回头去看,却见王灿仍旧在城墙上对四人遥遥观望。苻雍拉着马缰木然看着眼前的风景,忽然对身边的侍卫一伸手:
“给我。”
侍卫立刻拿出十张二百两的银票放在苻雍手里。苻雍将手向后一扬,银票纸钱一般哗啦啦地飘散开来。头一次看人就地撒钱,声歌和王灿都是一惊。
王灿显然有点被震慑到了,立刻在城墙上单腿跪下:
“今日末将失礼,勿请王爷谅解!”
苻雍冷笑一声驱马前行,声歌将马骑到苻雍旁边:
“带钱了?那你刚才干嘛——”
苻雍一脸高傲:
“我要贿赂他才能通过,难道我们穷途末路了,你和我的脑袋加起来才值几千两?”
声歌心道,难道我们还没穷途末路吗?这算什么做派,死要面子活受罪?
苻雍看了声歌一眼,忽然笑道:
“就算是也不能承认。”
声歌立刻哈哈笑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回了幽州自己就要离开,声歌又有点笑不出来。重生还剩下两年半的时间,走掉以后应该去哪里呢?
四海为家?这九州天下,再没尉迟氏的立足之地,重生任务里自己报不了仇翻不了盘,没法将苻亮拉下马,也不能取苻雍首级,可以说除了恶心了自己一无所获,就连一个像尉迟显那样的传说也没能留下。
见声歌面色不断变化,苻雍道:
“是不是累了?”
声歌低下头道:
“没有。”
苻雍道:
“回去就吃炒菜,可以吧?”
声歌心中又酸又热,伸手拍了拍苻雍的肩膀。苻雍仍旧瞧着前头,右手提着马缰,左手攥住了声歌的手。
一行人又走了两日,终于穿过太行山从角门进了幽州。幽州如今四门紧闭,一半的营兵都驻扎进了城,另外一半实在挤不进来只能在城西扎营。民众和官兵都很担心圣上的队伍会从京城杀过来,人心惶惶不言而喻,王府正在不断放粮,但城里物价仍然飞涨不断。
再次回了久违的冀北王府,苻雍立刻不见人影,声歌也很识趣地回之前的小院装死,吃吃喝喝顺便养伤。过了几日,府里的丫头告诉声歌,如今幽州左右营已经全数出城整合随时迎战。其实苻雍和声歌没回来的那几天,幽州王府的谋士和都尉就担心苻亮会趁着冀北王不在立刻攻城,然后再将军队往并州等西北方向推进,将与苻雍有所联络的将帅一撸到底,但是圣上那头迟迟没来消息。
声歌知道,苻亮是不想这样劳师动众直接攻城,打算擒贼擒王直接把苻雍杀了,没想到在卫门关的部署上失了算。慈不领兵义不行贾,苻亮为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狠,其次他手里的皇权是靠众多世家架起来的,小关卡的守备是什么来路,只要世家有意隐瞒,凭你一个人的脑子根本想不起来去调查。
皇上难当,你必须有最阴暗的思想,同时摆出一副最光明仁义的态度。在这方面苻雍就做得比苻亮好多了,即便是惹祸上身殃及百姓还一副爱民如子开仓放粮的架势,身上随时穿着朴素的衣服,城里城外亲自上场解决问题,早上甚至还跟着兵卒一起晨跑。但这人私下里做了多少丧德行的事,又有几个外人能真正明白呢?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不需要明白,只要看起来安心,不像苻亮那样可能背负杀父的罪名,性格看起来不怎么稳定,隐约显露出一些暴君的气质就已经很好了。
四月十五,桃花的残骸飘落在王府的石头桌上。声歌好生收拾了一下,前往王府西院找苻雍。苻雍正和几个谋士、参将坐着说话,见声歌进来愣了一下。苻雍道:
“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去找你。”
声歌有点局促:
“没事,我说两句话。”
苻雍眨了下眼:
“你说啊。”
声歌看了众人一眼:
“有点私事。”
苻雍起身和声歌走到旁边的耳室里,苻雍低着头看着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