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柯收回眸光,“ 我不是什么少侠,只是为人办事而已,姑娘叫我的名字即可。独山深处多野兽蛇虫,姑娘出行须小心些,多带些人手。”
他取下腰间香包,递给姜绾,“ 这里面有防身的药草,蛇虫闻着气味便不敢近身,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带着它下山。”
姜绾双眸亮晶晶的看向裴柯,“ 我怎会嫌弃呢,只是,这药草给了我,裴”,她顿了顿,裴柯二字在舌尖滚了一遍,方才继续道:“ 您该怎么防身呢?”
裴柯一愣,他干的都是刀尖舔血、暗中往来、为人效命的事情,很少有人会关心他的安危。不过是蛇虫而已,又怎会比刀光剑影还可怕呢?
“无妨,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裴柯大掌中躺着那装着药材的香包,递到姜绾面前。
姜绾清澈的双眸望着他那修长有力的大掌,葱白的玉指拿过那香包,佩戴在柳腰间。这个香包看起来有些念头了,却仍是很干净,和姜绾自己新做的精致荷包并列在一起。
姜绾垂首看着一新一旧的两个荷包,唇角不禁扬笑。
“谢谢您。” 姜绾抬眸带着笑道:“ 若是您得闲的话,不若与我一起,去庄子上用顿饭,这里的景致也好、吃食也好,顺带着享受一下,就当是我的谢礼。”
“ 不用了,我还有事,姑娘也早些回去吧,一个人不要往深山里去。” 裴柯说完这番话,抬脚朝山下走去。
他刚走了没两步,脚步停下,转身看向身后的女郎,“ 若是姑娘愿意的话,可以跟着在下一块下山,省得再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听到这话,姜绾轻快的跑到他身旁,像雀跃的黄莺,“ 好。”
姜绾边下山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裴柯,他救了自己两次,却不要一点谢意,着实过意不去。像他这样武艺高强的郎君,用银子酬谢怕是不会接受,加上出来的匆忙,她身上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该如何是好呢?
“ 我是南阳侯府的二小姐,您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去侯府找我,您的恩情,我记在心上。”
裴柯看她一眼,“ 姜小姐不必客气。”
下山路匆匆,马上就到了山脚,姜绾双眸转了转,用两旁的草叶,葱白的指尖利落的编出一个大大的蟋蟀。
青翠的蟋蟀躺在姜绾白皙的手心,她笑吟吟的看着裴柯,“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却不要一点回报。我小的时候,爹娘经常编蝴蝶、蟋蟀、小兔子等来逗我开心。这个蟋蟀送给您,希望您心想事成、没有什么烦心事。”
裴柯停下脚步,深眸直直的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又低头看向她娇嫩手心中的蟋蟀,一贯冷漠的面上不由得起了笑意,伸手接过来,“ 多谢姜小姐。”
等两人分离的时候,姜绾看着裴柯离去的身影,直到郎君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彻底不见人影,姜绾才收回目光。
遇见裴柯,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她心中的一个小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小时候季娘子曾给她讲过不少话本子,话本子里有从天而降的仙人,在危急时刻救了黎明百姓。
那时候尚还年幼的姜绾,有时会忍不住幻想,会不会哪一天,她也能见到法术高超的仙君呢?
等长大后,姜绾才知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仙人的。
虽裴柯不是仙人,可每次在紧急关头,他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救了自己。他不是仙人,却比仙人还要让姜绾安心。
裴柯一进去客栈,他的同伴赵时看见他手中的草编蟋蟀笑着打趣,“裴柯,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两次回来总是带些娘们兮兮的东西,上一次是松子糖,这一次又是草编小东西。哎,这编的是什么啊,蚱蜢?蝗虫?编这东西的人手艺可真差,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裴柯没搭理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草编蟋蟀,手艺差吗?反正他看着挺开心的,这毕竟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虽然没等到回应,赵时还不泄气,他碰了碰裴柯的手臂,挤眉弄眼道:“ 你小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又是糖块又是小玩意的,专门来讨好你的心上人?”
裴柯将草编蟋蟀放起来,清冷的出了声,“ 没有的事,你多想了。你我的身份,哪能成家立业? ”
赵时面上的笑意淡了淡,他长长叹口气,“ 你说的是,如今时局未定,若是主子未能成功,咱们也没什么好下场。姑娘跟着咱们,也是担惊受怕。”
裴柯并未吭声,匆匆净面后和衣而睡,他昨夜连夜将一些东西藏在了独山一位大儒那里,没有停歇,今日一早便下山,一夜未眠。
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仍旧着衣衫,佩剑就在枕旁,只要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便能迅速持剑而起,保护自己,也保护着同伴。
开封城里,自打与晏安表明心意后,姜娆这几日面上笑意不断。
“游玉,备些醒酒茶,还有消食茶,其中一份派人给大表哥送去,剩余一份待会儿我拿给二表哥。”
晏安与晏安乃新科进士,自是应酬不断,哪怕晏安不喜饮酒,有时也不得不喝上几盏。
到了晏安的院子里,秋霁一看见姜娆,便露出了笑意,“表小姐,二公子刚刚回来,方才还问起了你呢!”
姜娆笑着点点头,眉眼间尽是女儿家的情态,她进了屋,将醒酒茶与消食茶还有一些解腻的果子摆在案桌上。
听到动静,晏安依靠在椅背上,假寐的双眸睁开,自然的露出笑,“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以为你已睡下了。”
姜娆促狭的看着晏安,“ 我意中人刚刚向我表明心意,如今又是新科状元,我自然是要时不时的来看一眼,好好表现一番。”
晏安拉过她的手,“ 那也应该是表哥在你面前好好表现才是,万一表妹哪一天变了心,不喜欢表哥了,可怎么办?”
姜娆嗔看他一眼,身姿挺直,露出纤细的脖颈,“ 好啊,我等着表哥的表现。”
等晏安用完醒酒茶,又吃了一些解腻的果子,他精神好了不少,身上的酒气也淡了不少,“ 再过几日便是重阳佳节,陛下特意在宫中设宴,到时候你跟着母亲一道进宫。顾家出了事,顾贵妃自是对咱们晏家人有心结。届时你时时跟在母亲身旁,父亲还有大哥与我都会一同进宫,想必顾贵妃也不敢故意找事。”
姜娆应了一声好,“ 我知道了,表哥。”
说了一些闲话,晏安提笔写了几张字,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哪一日睡前不写几张大字、不看几页书,便觉得有些不习惯。
姜娆单手托腮,看着挥毫泼墨的晏安,时不时与他搭几句话。
晏安眉眼含笑,看着姜娆那在烛光下莹润生辉的侧脸,“不知近来表妹字练的如何,这一段时日事情忙,表哥可是好久没检查你的大字了!”
姜娆笑意凝在脸上,无论到何时,写大字是逃脱不了的,哪怕表哥成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是要写大字。
她素手揪着晏安的衣角晃了晃,“表哥,你看,今夜的玉盘又大又圆,如此良辰美景,哪能用来写大字啊?”
晏安放下笔,轻轻敲了敲她的眉心,笑着打趣道:“ 今夜可是初一,哪里有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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