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倒春寒而已,谁都不知道陆老爷子会因为咳嗽太厉害而倒下,陆外婆慌了神,强撑着身体在医院守夜,哪怕陆景行劝她也无用。
老夫老妻五十多年,谁也劝不动她。
陆景行给戚茹去了电话,说明了陆外公的病情后,戚茹表示会去看望陆外公。这天是周五,她周六才会离开。
“陆爷爷没事吧。”戚茹怀里还抱着一个保温盒,“听师兄说你们一直没吃,我带了点鸡汤和粥,吃一点吧。”
陆外婆擦了擦干涩的眼角,只是分出一个转头的功夫给她,“你有心了。让两个小的先吃吧,我这会没胃口。”然后又转回去守着病床上昏睡的老人。
“小七姐姐你坐吧,辛苦你了,谢谢。”陆妙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客气懂礼。若是陆外公真的有什么事,外婆肯定也会垮下去,她父母常年在国外,不会再有人像外公一样包容她。
“没事,和我客气什么呢。”戚茹摸了摸她憔悴的脸,又看看陆景行眼下的青黑,有点心疼。
她重生回来时,父母和戚爷爷已经去世,她几乎忘了上辈子得知亲人逝世是如何悲痛的。她哭了多久?她是否曾经失眠?葬礼上她晕过去了吗?都不记得了。
时间果然能治愈伤痛。
两人安静地吃饭,戚茹盛了一碗给陆外婆,让她多少吃一点。陆外婆闻着鸡汤特有的香味,这才发觉似乎很久没有进食,有些撑不住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守着。”陆妙也劝,“等外公醒来,看到您这样会伤心的。”
陆景行紧握着外婆的手,并不言语,却给她信心。
“哎,好。”睁了一晚的干涩眼眶终于湿润,陆外婆就着外孙女递来的勺子张口,把早饭吃了个干净。
饭毕,医生查房,给昏睡的陆外公做了几项常规检查后舒了一口气:“别担心,老人家只是昏睡,醒过来就没事了。其他方面并无不良状况,回去后注意调养,不会有大碍。”
守夜的众人都放下了一颗心。
陆景行腾出一分心思来关注戚茹。
“对不起,你要一个人去了。”
陆妙也从钥匙串上卸下一把钥匙,“小七姐姐,钥匙给你。虽然我们不去,你还是可以住在那里。不要住酒店,不安全。”陆妙对于酒店一直有偏见,认为床单不干净。
戚茹接过钥匙道谢,“不用担心我,你们好好照看陆爷爷。我下午就走了,现在回去收拾东西。”
陆景行点头,“我送你。”他帮着收拾好保温盒,然后去洗手间洗干净才还给戚茹,一路把她送出住院部。
戚茹向他挥了挥手,慢慢走出医院。
因为陆家兄妹不去,原本搭顺风车去锦川的打算落空,好在涂森魄知道陆家老爷子进医院,猜到了什么,主动来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块走。
涂森魄每回都陪着徐宁,两家人从一开始的隐隐抗拒到现在的乐见其成,中途花了他不少心思。
究其原因,还是成绩进步了。虽然这样的家庭不太看重平时成绩,甚至不太看重高考,但有进步就代表小孩有上进心,这是家长们乐意见到的。尤其这样的上进心是徐宁带来的,对他们更是没意见了。
说来也怪,虽然徐宁成绩一般,可在参加民乐之星之前,一直也努力学习。但不知是不是尝到了出名的甜头,竟然放弃了学习,开始苦练古筝,力求能杀入前三强。她不奢望能和戚茹争夺冠军,只是给自己一个奋斗的目标,想走一条不太一样的路。
以徐家的家世,家中子女学习琴棋书画只为培养气质,而不是要他们用才艺去争夺外在的名气,但阴差阳错之下,徐宁生出了那么一点想头。反正家里人宠她,即便是进入混乱的娱乐圈都有人能护着,更别说稍微干净一点的音乐圈。
于是她向学校请了三个月的假期,然后让父母为她请老师,每天都在家练习,也不觉得枯燥。
女友请假,学习进度跟不上,男朋友自然要挺身而出,以后才好给女友补习。徐宁一门心思练琴,涂森魄就一门心思学习,两人都尽了最大的努力。
两女生窝在后排,涂森魄坐副驾,由着后头两人交流感情。
“戚学姐,这是我上午才录的,你听听有没什么不对。”
徐宁问这话是因为得知林启光是戚茹的老师。小孩不懂林启光是什么人物,但教民乐的知道。三十岁往上走的老师们就没有不知道林启光大名的,教徐宁的老师同样。
“若是能请到林老,别说三个月,两个月也能把你调|教得似模似样。都说师父带进门,修行靠个人,但能经他点拨,啧啧……”后面她没说,心里想要是有人入了林老眼,修行则是看运道。
徐母便起了心思,托了各方朋友,一打听发现这位就在临安,只可惜轻易不出门,收弟子更是别提。但他有一个徒弟的消息瞒不住,戚茹严格意义上不算徒弟,却是学生。徐家人打听到这两人的消息,一看,大家都是一中的。
好嘛,都是校友,帮帮忙总不成问题。林老不收学生和徒弟了,那就让徒弟指点指点。
徐宁是个自来熟,听涂森魄说过他认识戚茹的经过,也直接找上了她,没事就会在微信上发视频给她,让她指点指点。
林宅不缺乐器,同一种类都五花八门,耳濡目染之下戚茹对其他乐器稍微了解那么一点,最重要的是,她的乐感被锻炼出来了。听音准,琢磨旋律和节奏已经能和天赋高的陆景行相提并论。
“其实收尾可以再慢一些,再有,你的摇指不够力度。”
一首低吟浅唱的《红颜劫》缓缓流淌而出,似乎在诉闺怨,又似乎在叹命运。刘欢的谱曲能力不是盖的,这和戚茹选择的古风还不太一样,是一种纯粹的中国风。
徐宁又重新播放了一遍,想了想,觉得自己还应该再练练臂力。
于是问道:“戚学姐,你有特意训练过手臂力量吗?悬腕摇我很难坚持长时间的,到后面就没力气了。”
“有啊。”戚茹答,她不隐藏自己所学,“我自己是练书法,不是贴桌的那种写法,也是悬腕,练多了不仅手臂运用灵活,字写得也有点模样。”
其实不止练字,瑜伽中有很多动作能锻炼腰部力量和手臂力量,让戚茹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坐姿不至于辛苦。再加上前世参加减肥真人秀,健身老师所提供的塑形方法,两相结合,练不出力量才是不正常的。
“那我也开始练毛笔字,是从楷书还是隶书开始好呢?”徐宁又求建议。
“老师建议我楷书,更重要还是自己喜欢。你要是喜欢隶书,当然是学隶书更容易有所成。”
徐宁若有所思。
涂家的司机先把戚茹送到了小区,见她进了小区大门才回转去酒店。徐宁每晚都要练琴,不足一小时她是不会睡觉的。好在酒店隔音好,她练琴的时间也早,没有人投诉她扰民的行为。
第二天一早,戚茹是被陆妙的电话吵醒的。
“小七姐,该起床了!比赛要加油啊,我们虽然不在现场,心却在你身上呦!”活泼的声音传来,是熟悉的古灵精怪的陆妙。
戚茹掀开被子往卫生间走,一边挠头发一边接电话,“陆爷爷没事了吧,听你的样子似乎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