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峣道:“这也正是我告知穆兄之意,现下你当加强青、莱二州海巡,从今起严控绥海船只。只要是绥海的船,皆不得轻易靠岸。”
邹穆道:“好!一切按老弟的意思。”
“说起绥海,那狄治镗艳福不浅啊……”邹穆喝多了,话就也多起来:“据冯仁礼三年前出使绥海回来说,狄治镗那位继王后,堪称光艳绝伦,就连咱们大燕,放眼望去,也难寻那等颜色。狄治镗近些年身体不好,怕就是叫他那位慕王后给掏空了,身子虚……哈哈哈。”
魏峣垂下眼睑,端着酒杯的手停顿片刻,继续递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
此时的绥海王宫里,韩颂道:“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韩行已在宫外接应。但是,娘娘私离王城若是叫皇上知晓……”
慕世宛穿着低等内侍的衣裳,青色的一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低低道:“带路。”
韩颂在心里摇头,自从上回慕王后私离王宫被王上发现,就加强了侍卫看守,重重守卫形同监禁。此次王后终于乘着狄治镗父子去北面查看军械坊,寻得外出机会,又岂会不走。
乘着夜色,韩颂只得引着慕王后来到一处偏僻的宫墙角门,韩行果然牵着马在外接应,上前道:“娘娘,按照您的意思,商队已候在南城门外,请随我来。”
慕世宛翻身上马,毫不迟疑纵马而去。韩颂看着对方的身影,立即上马直追而行。
他跟在慕王后身边多年,自然了解对方诸多往事。
韩颂知道,慕王后一直以为,她的女儿在十几年前居云山庄那次突然爆发的山洪中就被水冲走,谁料竟然还活在人世,甚至可能是被魏峣救走养在身边,独独令她受母女分离之苦。
慕世宛被想要找到女儿的强烈愿望所驱使,自然没法再如过去的心如止水。
第122章
太子入灵州以来, 一次次的捷报传向京城,然而,最令太后高兴的, 是收到了太子妃有孕的消息。
还是太子的亲笔信。太后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才不舍地命杜嬷嬷收好。
随即高兴得念个不停:“好, 好,真是太好了!紫吾竟已有三个月身孕。哀家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紫吾和嗥嗥。”
杜嬷嬷也笑道:“就凭太子殿下这势头, 不出三个月, 必能班师回朝。那时, 殿下的威信也更上一层楼。”
太后颔首, 但愿如此。虽然她也信任太子, 但毕竟是在外打仗,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且有暗箭难防,总是免不了担心。又道:“紫吾今次尤其辛苦, 随太子北上就罢了,还有了小太孙,等她回来, 哀家定要好生赏赐。”
“是啊。还是殿下当初的眼光好,选了太子妃。”杜嬷嬷皱眉道:“否则,若是如英王妃现下这般……倒是,娘娘, 您说英王不会是还没放下太子妃罢?”
太后想到萧令拂前两日写信来向自己告顾见绪的状, 也是眉心一皱, 只道:“各人有各人缘法。”
太后又笑了笑道:“快,备笔墨,哀家要给太子回信。”
杜嬷嬷道:“是。”
***
经过这一仗,西突厥一时之间彻底沉寂。
太子却知道,此次之后,西突厥要么会对灵州来一次疯狂进攻,要么暂时放弃对灵州的攻打,转而进攻夏州。因此精心排布两边兵力,做好迎战准备。
知道太子很快又要出征,魏紫吾格外舍不得,时常粘着他,太子历来也是行动果决,部署好兵力,便带着魏紫吾忙里偷闲,道:“东面的小圆山有好几处汤泉,我命人买下了一处。今日便带婼婼去罢。”
“好。”魏紫吾自是没有拒绝,有孕了不能沐身,但至少可以泡泡脚。
来到太子买下的汤泉,魏紫吾坐在池边蒲团垫子上,将一双白嫩小巧的脚浸入泉水中,十分舒适,她随即朝太子道:“殿下,你也下水啊。”她想看他洗澡。
顾见邃便听话地除去衣袍,坐进水中。魏紫吾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到太子身上,打量他露出水面的上半身。
魏紫吾觉得养眼得很,看了一会儿还不知足,突然叫一声:“殿下。”对方看过来,她便笑着抬起小腿,用脚朝他踢起水花。
一串水珠从他前额滚落,滑过男人深邃如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唇角,最后从下颌滴落,沿着结实劲健的胸膛没入池水中。
见男人沾了水珠的脸半分未见狼狈,一双黑眸看过来的时候,反而愈发慑人心魄,魏紫吾微微一愣。
片刻之间,顾见邃方的身体已贴上来,大掌捏着她纤细得他轻易就能折断的足踝。他看着仗着有孕愈发胆儿肥的魏紫吾,将她完全地笼罩在阴影之下,哑声道:“婼婼,不要引诱我。我经不起你引诱的。”
男人站在站在她面前,大刺刺袒露着完美修长的身体,更袒露他对她的渴望……魏紫吾呼吸一窒,这才想起自己曾被对方折腾得如何哭泣求饶,临到这时又生出害怕,目光慌乱地别开。
顾见邃轻啧两声,真是个只负责点火,压根没想过真负责灭火的。他方才抱着她柔软的身体,闻着她发间香气,又尝过她的滋味有多美妙,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真的想帮夫君,也不是不可以。”顾见邃捏着魏紫吾的下巴抬起,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眯着眼,缓慢道。
魏紫吾觉得太子的笑容染着平时没有的邪意,她心跳地无比地快,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太子本想好好教训魏紫吾一次,以免自己后面的几个月还得被她不负责任、随心所欲的挑衅,但看她现在呆成这样,终究舍不得她有了身子还要被自己“欺负”。
顾见邃放开对方的下颌,坐到她身旁,帮魏紫吾按摩了一会儿小腿肚到脚心部分,又帮她穿好了衣裳,直到最后又将她抱回马车里,全程不让遇潋等人有动手的机会。
魏紫吾觉得太子简直把自己当成幼童般照顾,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道:“殿下,本是我答应了太后,是我北上来照顾你。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顾见邃笑着将她搂得更紧:“放心,皇祖母已知道你有孕,她比我们俩还紧张,惟恐我将你照顾得不好。”又正色道:“此次出征,时间应是会比上回征讨图那要更久,倒是无法照顾我的婼婼了。”
魏紫吾不想让他战时还要忧心自己,便道:“殿下就放心吧,有石总管在,我娘也在,你不用担心的。”
***
海潮在金色夕辉下延展向天际,涨落之间,自有勃勃生机与幽远的力量。
慕世宛策马的速度很快,腥咸的海风扑面,令她有恍然如梦之感,她在绥海获得的自由很大,可以不时出入宫禁,并不算被困在笼中。
然而,离开绥海国境,踏入大燕,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从前的慕世宛,于现在的她而言,久远得仿佛已是另一个人,曾经历过的前尘往事,也曾被刻意遗忘,若非她始终留着亲手给女儿做的蝴蝶绢花、小抱被等物件,也许,连她自己都要以为那个慕世宛是她臆想出来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