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总有点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
梁芹的注意力回到了叶潇扬身上:“你开始背吧,还是《离骚》。”
罗漪悄悄转过半颗脑袋跟叶潇扬对视一眼,她眼神明净,似乎是在给他加油打气。
叶潇扬:“……”
有点蛋疼,他刚刚只看了一小会儿,后面的内容还没来得及背呢。
这下估计要出洋相了。
叶潇扬从头开始背,梁芹的要求一点儿都没有放低,卡一下都会用眼刀扫过来。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又到了刚刚栽跟头的地方,叶潇扬语速明显慢了下来,“掔木根以结茞兮,贯薜荔之落蕊。”
他顿了一顿,在记忆中搜寻着后面的句子,他缓缓道:“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节选部分只剩最后三句了,叶潇扬像是难产了一样,每多说一句话,都是伟大的进步。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
“兮”字过后,没了下文。
这要是再打回去重背,也太有损颜面了。叶潇扬心想。
罗漪把书翻到《离骚》那页,往上举了举,用眼神示意叶潇扬往这边看。
叶潇扬看是看见了,但课本上字太小,他一时半会儿也辨认不出来。
罗漪猜叶潇扬大概是忘记了下一句诗开头的那个字,可她又不好当着梁芹的面大声诵读。
她灵机一动,念道:“圣虑忧千亩,嘉苗荐两岐……愿依连理树,俱作万年枝。”
叶潇扬不知道她念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她在念最后一句的时候,特地加重了“愿依”两个字的发音。
他明白她是在给他打提示,这个提示的手法过于高明,肚子里没点墨汁还真的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叶潇扬唇角一翘,背诵道:“愿依彭咸之遗则。”
最后一句是《离骚》的名句,他顺理成章地念了出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叶潇扬的表现差强人意,梁芹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他坐回座位上,周佳航见叶潇扬这么快就通过梁芹的考核,羡慕不已。
“全班都站着,就你俩坐着,你好意思吗你?”周佳航不满地抱怨。
为什么不好意思?
这说明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叶潇扬坐得心安理得。
两节语文课下来,大家被各种古文折磨得头昏脑涨。
下课铃一响,钱嘉云一屁股坐下来,累得半死:“语文老师更年期到了吧,简直有病啊。”
钱嘉云趴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对罗漪说道:“你也太厉害了,《孔雀东南飞》啊,你什么时候背的?”
她不记得罗漪平时有花很多时间在记诵古诗文上。
“学过之后就顺便背了。”罗漪说得很坦然,“这篇很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还是叙事诗,不是很难。”
“不难?”钱嘉云只觉得很魔幻,“那么长一篇你跟我说不难?我连篇《赤壁赋》都没背出来……”
“要说难,还是《离骚》比较难。”罗漪分析道,“不太押韵,生僻字多,意思也比较抽象。”
“所以我说叶潇扬跟你都有点变态,那篇《离骚》我就会背开头几句。”钱嘉云说道。
这些古诗文一般都是攒到高二高三集中解决,而且只要求背必考篇目,课外选考的篇目如同汪洋大海,只能靠运气在高考的时候海底捞针了。
罗漪回过头,往叶潇扬的位置看去。
那里是空的,也不知道人去了哪。
她垂头望向压在语文书底下的一张粉红色卡纸,在心底默默叹息,这要怎么跟他说呢?
叶潇扬这两天心情很不错,因为他总是能在无意间撞见罗漪频频往后排窥探的眼神。
她像只探头探头的小猫一样,似乎在试探他的反应。
可每当两人眼神交汇的时候,她又立刻像触电的猫一样飞快地转回头去。
他很肯定,她在偷看他。
叶潇扬想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又怕她过于害羞,所以他没提这回事,只当没注意到她这两天反常的举动。
再怎么说,那种事情,也该男生主动吧?可一想,她跟他还没熟到那份上,还不如先当普通朋友,这样说话做事都不会尴尬。
终于,到了周六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罗漪憋不住了,走到叶潇扬桌子旁。
叶潇扬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周佳航已经在等他了。
“那个……”罗漪小心翼翼开口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