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也有些惊异,想着子斩公子好快的脚程。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苏子斩慢慢回身,便看到纵马而来的花颜和秋月,花颜依旧是一身浅碧色绫罗,纵马而来的身影纤细娇软,却依旧坐得笔直,显然是惯常骑马。
她手臂挽着的碧绿丝绦随着纵马卷起的疾风扬起,让她平添了一种洒意。
这种洒意,是在京城里没见过的。
他凉寒的眸光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笑意,清寒的声音一如既往,“你说在这里等我,自己却迟迟不来,没有你引路,可知道我进不去这桃花谷,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花颜莞尔一笑,翻身下马,甩开马缰,对他问,“等了多久了?”
苏子斩说,“一日一夜。”
花颜点点头,不客气地道,“也还好嘛。”
苏子斩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三日前,我收到了京中传信,说太后下了悔婚懿旨,东宫拦阻,没抢到懿旨,不知是被何人偷梁换柱提前劫走了。可是你动的手?”
他觉得,除了东宫,应该没有人会对那份悔婚懿旨太过在意,毕竟,谁敢对上东宫?只能是她。
尤其是,那日给他送药的人,武功不低。
花颜笑了笑,迎上他的视线,也一字一句地说,“你猜对了,是我的人动的手。如今悔婚懿旨已经在临安花家了。我已经不是准太子妃了。”
苏子斩动了动嘴角,“恭喜。”
花颜扬眉,“便没有别的话了?”
苏子斩移开视线,转身看向桃花谷,说,“有,我饿了。”
花颜失笑,拿出袖中的一支极短的短笛,轻轻吹了几个音节,便听到谷口的桃树沙沙作响了一阵,接着似乎有无数的鸟雀惊起,然后,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来了就滚进来,做什么惊扰我的鸟雀?都吓跑了你去给我抓吗?”
花颜收了短笛,哼了一声,“都给你惊跑了又怎样?谁叫你明明知道人早就来了竟故意不放人进去,偏偏让人等了一日又一夜呢,你敢让我请的人等,我便给你好看。”
“臭丫头,等一日一夜算什么?他寒症入骨都快踏进坟墓的人了,你偏偏送来我这里让我救,你当老头子我是大罗金仙吗?救不好死了怎么办?这笔账你要算在我头上?”苍老的声音瞬间暴怒。
花颜冷了声音,“算在你头上又如何?哪怕你死了,也得给我把人救好。”
“混账东西!”声音更暴怒了。
花颜不再理会里面的暴怒,转头对苏子斩说,“他是天不绝。”
苏子斩眸光动了动,看着桃花谷内,原来里面住的人是妙手鬼医天不绝,这么多年,神医谷的人在找他,武威侯府的人也一直在找他,原来他在这里。他点点头,没说话。
花颜抬步走进去,又说,“你跟着我的步子,有阵法。”
苏子斩颔首,“阵法十分精妙,早先青魂闯了一次,没闯进去,且还受了伤。”
花颜脚步一顿,“可严重?”
苏子斩摇头,“不算严重,他自己已经包扎了。”
花颜点头,不再多言。
按照阵法中的生门,花颜引路,苏子斩、秋月跟在她身后,暗中的十三星魂也悄无声息地跟上。
过了阵法,进了桃花谷,一眼便看到大片的桃花林围成的山谷里,有几排精致的房舍,有一片湖水。
京城的桃花早已经开败,但是这里气候没有京城暖和,桃花正争相开放,处处皆是桃花香,风拂过,有桃花瓣落在衣服上。
天不绝就站在入口里,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袍子,皱皱巴巴的,满头白发,一双眼睛十分有神,如今正对外冒着火。
见到花颜一行人进来,他跳着脚说,“怎么进来这么多人?后面的尾巴,都不准进来。”
花颜瞧着他,说,“你说了不算。”
天不绝气噎,伸手指着她,花颜扬着眉毛看着他,他指了半响,忽然转了手指,对准秋月,“混账东西,见了师傅,还不下跪见礼?”
秋月当即跪在地上行大礼,“弟子秋月,拜见师傅。”
天不绝看着秋月识相,面色顿时稍好了些,但还是怒道,“这么些年,你跟着她,将医术都荒废了,学到了什么?后不后悔?”
秋月垂着头不敢抬起,小声说,“不后悔。”
天不绝又气得暴怒,“孺子不可教,我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儿,竟然遇到了你们俩,恨栽!恨栽!”
花颜“扑哧”一下子乐了。
天不绝转向苏子斩,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冷哼,“就是你这个毛头小子,竟然让她不远千里来找我给你治病?真是看不出你哪里好。”
苏子斩拱手,清寒地说,“我是不好,前辈慧眼。”
天不绝又噎住,半晌,才说,“还算有自知之明。”说完,他指着秋月,“你给我跪着,跪三天不准吃饭。”
花颜顿时恼了,“秋月早就是我的人了,凭什么?”
天不绝胡子翘了翘,怒着脸说,“你们住在桃花谷这段时间,你若是不想让她继续跟着我学医术,那么,她可以立马滚起来,若是还想继续跟我学,那就要受罚。”
花颜瞪着他,“她本就是你的弟子。”
天不绝道,“所以师傅罚徒弟,天经地义。”话落,见花颜不舍,他扫了一眼苏子斩说,“这小子的寒症已经入骨,我就算找到法子能保住他的命,但以后他身边也离不开大夫,普天之下,那些庸医,能如我天不绝的弟子好使儿?如今她这半罐子的医术,岂能顶用?”
花颜顿时没了话。
秋月立即说,“小姐,奴婢愿意在这里跪三天,多谢师傅再度收留。”
天不绝哼了一声,似乎总算消了气,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