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道:“不是!”
苏淮安转身,把玉佩交还给公主,道:“殿下且看看是否有损毁之处,若是没有,这孩子臣就先带回衙门了。”
公主被他看得耳背的都红透了,她捏着玉佩道:“等等!”
苏淮安提眉看向她,“殿下还有事?”
公主对一旁的差役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苏大人说。”
屋内众人一齐退下,店门阖上,她走到苏淮安面前,抬眸道:“那孩子没说谎,苏大人还是把人放了吧。”
苏淮安道:“这是为何?”
公主下意识揉了下发烫的耳朵,低声道:“那玉佩,是我自己扔的。”
苏淮安看着她不说话,但目光明显是想要个解释。
好似在问,公主为何贼喊捉贼?
萧琏妤沉默了。
饶是她的脸皮确实不薄,也架不住火烤,须臾的功夫,白皙如玉的肌肤就染上了红霞。
萧家血脉,越是心虚嘴越要硬。
她咬牙,对他道:“苏大人这是要审我吗?”
“臣不敢。”苏淮安一顿,道:“臣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殿下若是无事,臣可否先回大理寺?”
这语气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反倒显得她愈发无理取闹,萧琏妤低头看着指甲上新涂的豆蔻,身上新做的曳地长裙,还有镶着宝珠的绣鞋,心都凉了大半。
萧琏妤吸了下鼻子,若无其事道:“今日耽搁苏大人办案,是长宁的不是……日后不会了。”
苏淮安看着她头上轻轻摇曳的珍珠,和微红的琼鼻,想了想,道:“殿下是君,微臣是臣,殿下实在言重了。”
萧琏妤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场面话,扭头自顾自向前走,几步之后,她又回头,坦诚又执拗地看着他道:“下回,若是我真的丢了东西,还能找苏大人吗?”
苏淮安看着她,倏然,嘴角噙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这是自然。”
说是“丢东西”,可同样的借口,再一再二,却很难再三再四。
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
长宁公主为了光明正大见他,便在京城找了一桩冤案出来,他笑着与她道了声辛苦。
后来,萧琏妤也不管大理寺忙不忙,只要碰见冤假错案,她就给他送去。
而只要她送来的,他都照章程办。
时光荏苒,大理寺的廨房,从最初接到公主状纸的诧异声,变成了阴阳怪气的起哄和男人含笑的轻笑声。
四季轮换,又是一年夏,新帝登基,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萧琏妤进宫请安,无意中听到了楚太后与齐家大夫人的谈话。
齐家有意与镇国公府联姻。
饶是萧琏妤这样从未碰过政治的天家公主,也知道齐家与楚家的裙带关系,更知道,苏家与楚家的还系着一层姻亲。
政治联姻,亲上加亲。谁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离宫后,她整个人坐立不安,想到了最初抽到的签文。
前路坎坷,会有别离。
思来想去,她轻声道:“青玉,你去告诉他,就说长公主府来了刺客。”
帷幕垂张,彤阑巧护,画堂深幽,萧琏妤坐在扶阑堂前,默默出神。
傍晚时分,苏淮安身着暗绯色孔雀纹官服,手握折扇,倚在阑干上看她,轻声道:“殿下不是说府上有刺客吗?刺客呢?”
公主偏头,抬眸与他对视。
苏淮安见她神色不对,走过去道:“怎么了这是?”
她看着他道:“苏大人近来可是在与齐四姑娘议亲?”
听着怒气冲冲的质问,苏淮安便笑。他笑她消息比他还灵通。
“是不是?”
苏淮安道:“父亲出征未归,谁给我说亲?”
“苏大人的意思是,等镇国公打了胜仗回来便能说亲了?”萧琏妤蹙眉道:“你难不成真的心悦那齐四姑娘?”
苏淮安坐到她身边,认真道:“素未谋面,何来的心悦二字?”
萧琏妤越来越觉得自己受了这皮囊的蒙骗,她用鼻尖轻哼一声,喃喃道:“你总是这样。”
苏淮安讨好地折扇推了推她的指尖。
盛夏闷沉湿热,急风掠过,雨淅淅而下。
眼见大雨落地成雾,氤氲一片,苏淮安起身,看着她道:“公主借我把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