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正风身子歪了一下,只觉得肋下疼痛。
他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龇牙咧嘴起来。
眼底的疲惫,也越来越重。
“真的别踹了,疼……”
“你欺负人的时候就不疼啦?”扶道山人啃完了鸡腿,鸡骨头直接随手一扔,道,“老子才从横虚老怪那边知道,吴端都被你打趴下了。你一个巅峰对吴端趁人之危也就算了,对你大师姐是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怎么回事。”
曲正风看了他一眼。
“即便她如今是个炼气期,或者手无寸铁的凡人,我亦全力以赴。”
“娘的……”
真是被这王八蛋气死了!
扶道山人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看着曲正风那深蓝色的袍子下面印上了一个大脚印,才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曲正风望了他半天,莫名笑了一声。
听见这一声笑,扶道山人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必如此……你早已经离了那战场多年,在眼前的都是同门师兄弟……”
“崖山只有一个这么坏的曲正风,可出了崖山,有无数无数个我。”
曲正风的海光剑,随手放在了一片尘土之中,因为刚才扶道山人踹人的动作太猛,一阵一阵地沙尘飞了起来,仿佛都要把整把剑埋下去。
他看了一眼,伸出手去,慢慢将落在剑上的灰尘一一拂去。
手指染上些许灰白的痕迹,他也不很在意,即便是坐在一片尘土之中,倒也有几分逍遥自在。
崖山只有一个曲正风。
可出了崖山,像他这样坏的人还有很多。
这一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
扶道山人听了,沉默了许久,又是一声长叹,只将腰下一直挂着的酒葫芦一解,直接扔给了他,道:“你见愁师姐不是那几个耐打禁摔的臭小子,老子是真怕你下手没个轻重……”
“啪。”
伸手接过酒葫芦,掌心有几分粗糙的痕迹。
曲正风怔了一下,忽然笑起来。
他目光之中露出几分奇异来,想起见愁直接一膝盖抽过来时候的威势,再想想扶道山人这一句,不由有一种难言的窃笑之感。
“这一点,只怕师父你还是错了……照我看,见愁师姐指不定才是最耐打的那个……”
这路线,真跟寻常女修不一样啊。
“……老子真是……”
要被这傻子徒弟气死了!
扶道山人听得都要背过气去!
想了想,心里还是一口恶气没出,又来了一脚。
曲正风身子一晃,可手里的酒葫芦却没晃,慢慢地仰头喝了里面一口酒,便觉整个辛辣的感觉在口中泛开,又一路滑到喉咙里,顺着下去,有种烧心之感。
他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撑在膝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还是师父的酒好喝啊……”
好久没喝过了。
扶道山人顿时得意:“这是当然了,这可是老子当初从望江楼的地底下起出来……”
话还没说完,扶道山人眼角余光一闪,便看见曲正风猛地灌了两口酒。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皮一炸:“你她娘的省着点喝!山人我就准备给你尝一口罢了!快给老子放下!”
“……”
曲正风吞了一大口酒,半点没在意。
他慢慢地将酒葫芦朝着地面上一倾,便有一条细线般的酒液从他左边划到右边。
湿润的酒液,将灰白的地面染成深色,又缓缓地浸染了下去。
曲正风侧头朝着白云之下望去,作为元婴巅峰的修士,五感极佳,能清晰地听到风吹过的声音,还有下面九头江支流缓缓淌过河滩的声音……
甚至,连风从那一片衰草坟冢之中吹过,他也能清晰感知到。
从前胸蔓延到后背的伤痕,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曲正风眨了眨眼,收回目光来,对上扶道山人有一瞬间复杂的眼神,只笑一声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大师兄,师父你别看我了,还是下去安慰安慰大师姐吧。”
扶道山人走上来,眼见着他又要来两口酒,心里简直割肉一样疼。
劈手将酒葫芦夺过,扶道山人没搭理他的话,眼睛对着那葫芦口就朝看里面看去,顿时疼得跌脚:“娘的,你个败家子!”
曲正风一句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