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蒙胧。
苏婉容用斑驳的手拿起一根绣针,道“传统的苏绣针法分直绣、盘针、套针、擞和针、抢针、平针。每一种针法下又分成几种细致的针法。比如盘针下又细分为切针、接针、滚针、旋针。若按针法,苏绣可分为乱针绣与平针绣两个大类。绣制植物尤其是花类时,平针的针法较为常见……”
紫安将绷框、手扶板、剪刀、羊毛针、绣花针、卷尺一一准备好。
“一丝指一根花线的十六分之一。
一绒一根花线的二分之一。”苏婉容说道。
身穿了一袭淡粉花袄,黑色罗裙的孟水芸接过苏婉容手中的花线,仔细地看着。
“今日,我们就落针吧。这第一次,你就随意,按照你自己的构思落针吧。”苏婉容朝孟水芸点了点头。
“不要底图?”孟水芸奇怪道。
“底图在你的心里。”
长长地深呼吸,孟水芸看着面前的绷布,脑海中浮现出幼时的场景。
夏日的骄阳下,紫薇花开得正盛,一只肥胖的白猫庸懒地趴在花丛下,眯缝着双眼。
蝴蝶在花丛间闹着。
针落。
女人细密的心思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流淌着,顺着丝线浸润到每一个针眼中……
几日里,孟水芸废弃了十数块绷布。
每当有一处纰漏,苏婉容都会毫不客气地拿起剪刀将已绣了多时的绷布剪成无数碎片。
孟水芸的手指磨得起了茧子,嘴角也隐见水泡。
白日里,众人均以为她是为了伺候安容顺而劳累的,均劝她夜里要早休息,养足精神。
哪里有人知道她每日里只睡不到三个时辰,日里操劳,夜里劳作。
……
林家大宅亭兰阁。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聂云儿在戏台上轻移莲步,长长的水袖若行云流水般。
娇羞的面容带着女人的相思与哀怨。
“月下摘花花未醒,
水晶帘内写琴心。
伤情本是多情事,
自有痴人弹到今。”
黑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安容顺坐在宽大的躺椅上,怀里抱着一只白猫。
林纪楠着了一袭黑色的短襟马褂,内里则是一灰色的长袍。银表的表链镶嵌着玛瑙玉,在日光下闪烁着灼灼之光。
许茹宝、林纪香、安容生、安容海、林梧城、林桐卓等人三三两两围桌而坐。
桌子上摆放着时鲜的果品、上好的清茶,锦缎的桌布在风中摇曳着。
一众丫鬟和老妈子在甬路上站成一排,耳听着戏里的风情,眼观着老爷少爷们的需要。
张芝兰手抓着一把葵花籽,站起身来,扭着腰肢朝亭兰阁外走去。
片片果壳被轻巧地吐了出来。
安容顺抬头看了一眼张芝兰的背影,冷哼一声。
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
十八岁的林岳宇如痴如醉的看着戏台上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