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林纪楠推动着轮椅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缓缓地走着。
秋嫂搀扶着虚弱的安容顺。
张芝兰不断地哭泣着。
念双和奇峰跟在众人身后。
许是走累了,林纪楠停了下来,抬起头朝一处客栈望去。
一个人影快速闪进房中,雕花的房门立即关闭。
一个个探出的脑袋迅速缩了进去。
一扇扇窗户,一道道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关闭了。
本该热闹异常的街道萧飒得很。
张芝兰环顾四周,猛然一拍大腿,大哭道“哎呦,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人心不古啊。”
安容顺瘫软在地上,她再也走不动了。
安容顺艰难地睁开眼睛,道“老爷,我们找一处客栈,暂时歇息歇息吧。桐卓一直昏迷,为他寻个郎中看看。”
看着一直昏迷的林桐卓,林纪楠点了点头,道“我过去问问。”
举目四望,个个客栈房门紧闭。林纪楠哀叹一声。
抬眼看去,竟有一处客栈房门虚掩。
林纪楠朝那处客栈走去。
不等敲门,一个男人惊吓地从门缝里对着林纪楠作揖,道“林老爷子,您体谅体谅我,您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到哪里都能活,我是小老百姓,我离不了云水啊。”
林纪楠怅然地点了点头。
“砰——”男人迅速将房门关闭,隐约有桌子撞击的声音,许是那男人用一张桌子狠狠顶在了门上。
不等林纪楠走回去,几十匹枣红色大马疾速而来。
众人惊吓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马匹。
一人大喝一声,几十匹大马立即停止了飞奔,开始围绕着安容顺等人快速地旋转起来。
安容顺惊吓道“你们——”
林纪楠骇然地跑了过去,无奈那几十匹马将自己和安容顺,林桐卓等人隔离开来。
仔细看去,为首那匹马上坐着的正是云水镇新任镇长刘石久。
刘石久看看被包围的安容顺,又回头看看在包围圈外焦急的林纪楠。这个短小精干的男人笑了起来。
奇峰大怒,猛然跳起,手指刘石久,道“林家绣坊,林家绣行,老宅子,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如此?”
刘石久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着一根皮鞭,道“如此?我怎么了?”
说完,刘石久看着跟随自己的那几十个警察,笑道“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奇峰愤恨地看着那些躲避在房门后,窗户后偷看的眼睛,道“落井下石的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心里明白,还要装糊涂的人。”
一记皮鞭狠狠抽向奇峰,刘石久恶狠狠道“好一句落井下石。”
秋嫂扑了过来,皮鞭狠狠抽在秋嫂的后背上,血渗了出来。
刘石久再次举起皮鞭。
秋嫂猛然回头,跪倒在刘石久的马前,道“刘镇长,求您饶过我们吧。林家现在一无所有,已经如此地步,看在都是云水人的份上,您贵为一地之长,就为您的小民留条活路吧。”
一句“一地之长”让刘石久倍感清爽。
刘石久道“好,我今日且饶了你们强霸街道,阻拦公务,他日若是再有搅扰,定要治罪。”
说完,刘石久微笑着打马而去,几十个警察紧紧跟随。
林纪楠冲破弥漫尘烟跑了过来。
“秋嫂——”
奇峰心疼地抱住秋嫂,愤怒让这个忠厚的小伙子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秋嫂看了看林纪楠,又看了看安容顺,张芝兰,道“阿秋祖辈几代都是长在林家,阿秋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老爷和夫人走到哪里,阿秋就跟到哪里。”
安容顺将秋嫂搂在怀里,泪如雨下。
想起自己爹爹留下的那间破旧低矮,四面漏风漏雨的茅草屋,念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女人红肿着双眼从街道一角缓缓走了出来。
“三小姐——”念双惊喜地喊道。
林纪楠心疼道“纪香——”
“二哥——”林纪香扑进林纪楠的怀里,嚎啕大哭。
……
月光洒在梨子江上,宛若霞光落银盘。
众人来到一处寺庙前,抬头望去,竟是一座专门祭祀水神的寺庙。虽是寺庙,却早已多年没了和尚。
平日里只有打鱼的渔人和过往载客的船夫来此祭拜,所以香火不是很旺盛。
抬头看着这座结了蜘蛛网的寺庙,张芝兰皱起眉头。
念双飞快地跑到寺庙前的梨子江盛了一木桶水,将寺庙内洒扫了一遍。
秋嫂和奇峰寻来许多的干草铺在寺庙内的地上,权当地铺。
林纪楠歉意地对众人道“纪楠无能,今日连累了夫人和众人。”
安容顺哭道“老爷说的是什么话。”
张芝兰小心翼翼地提起罗裙,步入小小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