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宇瞪着一双惊骇的眼睛,一步步地朝吕潮福走去。
抱住这个老人,林岳宇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许茹宝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推,会将孱弱的吕潮福推向那把斜放的长矛上。
自己为什么忽视了这靠墙壁摆放的一排兵刃呢?
之前那个来讨公道的青年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的状况,显然他已经承受不了这一切。
这个本咄咄逼人的的青年忽然拔腿冲了出去。
吕家班的人们被那青年的逃逸惊醒过来。
人们发出震天响的哭嚎。
人们纷纷朝这间屋子涌来。
片刻后,刘石久带着众多的警察来了。
戏园被包围起来。
除了吕家班的人,除了许茹宝和林岳宇,其他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这座给云水人带来许多乐趣的戏园。
林岳宇缓缓站起身,他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许茹宝。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那一推,那致命的一推。
众目睽睽下,自己的娘将自己的岳父推倒在长矛之上。
林岳宇的心在滴血。
许茹宝没有想到这一推会害得吕潮福魂归西去。
深深懊悔,深深自责。
“儿子,你听我说——”许茹宝试图解释。
“闭嘴——不要让我听到你的声音——”林岳宇疯狂地吼叫着。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再也不想亲近,再也不想听她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许茹宝抓住林岳宇的胳膊,道“是聂云儿,这一切都是聂云儿种下的祸根——”
将那封书信举起,许茹宝道“看看你最爱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林岳宇凄冷一笑,道“你还有什么把戏?书信?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林岳宇一把抓住那书信,几下撕了。
风吹来,片片碎屑飘飞。
这个云水第一少爷摇摇晃晃地,东倒西歪地走出了房间,茫然地朝戏园外走去。
感念吕潮福养育了自己最爱的女子,在内心里,他把吕潮福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尊敬。
他本是来看望吕潮福,没想到却目睹了这让自己一生无法忘记的场景。
为什么自己要看到这一切?
林岳宇一步一踉跄地走着。
将戏园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们自动给这个失神的少爷让开了一条通道。
警察在大声地呵斥着那些试图近距离地观看戏园里面情形的百姓。
片刻后,许茹宝在刘石久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刘石久将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连连朝许茹宝鞠躬。
司机老钱一脚油门,轿车开走了。
刘石久一张笑颜如花的脸立即黑了下来。
刘石久指着一个试图冲破警察封锁钻进戏园的百姓,愤怒地大声吼道“抓了,扰乱秩序。”
不知何时,戏园里传出震动寰宇的哀号。
“师傅啊,您老人家走好——”
……
许家大宅。
“咣当”一声,一盘粉裹花生散落一地。
聂云儿颤抖地捏着一颗粉裹花生,道“你,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几个丫鬟婆子惊骇地跪倒在地。
见众人不再言语,聂云儿愤怒地抓起一个丫鬟的头发,道“说啊,刚才不是说的很欢快吗?为什么我来了就不说了——”
那丫鬟的头皮几乎要被扯破,眼泪涌了出来。
一个婆子道“少奶奶,您都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您不要再让我们讲,请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聂云儿猛的松开抓着头发的手,跌跌撞撞地朝后倒去。
众人大惊,立即扑了过去,搀扶住即将倾倒的聂云儿。
聂云儿突然推开众人,大声地哭嚎道“爹啊——”
自己这一生最亲的亲人死了,永远地死了。
泪如雨下。
突然眼前一黑,聂云儿昏了过去。
众人大惊,有人道“快去喊夫人,少爷——”
……
十一月五日,吕潮福出殡的日子。
三天没有吃喝的聂云儿挣扎着坐起身子。
一个婆子将一碗米粥递送过来。
“少奶奶,您吃点儿东西吧,您总要为肚子里的小少爷吃点儿啊。”
“啪——”聂云儿一巴掌将那婆子手里的粥碗打翻在地。
忽然,聂云儿揪住那婆子的衣领。
“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婆子朝四周看了一眼,诺诺道“病,病死的。”
“真的?”
眼泪从那婆子的眼角流了下来。
“少奶奶,吕师傅年事已高,又久病床前,按照老话讲啊,这是去享福了。”
白皙柔弱的手渐渐松开了。
那婆子惊慌地将地上碎裂的碗片捡拾起来,立即走了出去。
聂云儿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老皇历。
十一月五日?
心痛再次袭来,爹死了三天了,今天是他出殡的日子。
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自己这样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怕有孕在身的自己承受不住这一切?
聂云儿站起身来,拖着虚弱的身子朝房门走去。
“爹,女儿来送你,女儿来送你了——”聂云儿边走边道。
白皙柔弱的手放在门把手上。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两双带着恨意的眼睛互相注视着。
“你要去哪里?”许茹宝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