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骛清按住她的腰,和她轻吻。那搂着她的手,越发地热。
没一会儿,谢骛清偏过头,到她耳旁轻声说:“不想睡了?”
她脸热,其实就想亲亲他罢了。
他笑着,摸摸她热乎乎的耳朵:“今晚确实累了。若是做什么,怕顾不到你太多的感受。等过两日再说。”
这回谢骛清真睡着了。
西次间和这里隔着一扇门。
她隐约听见扣青结结巴巴对莲房说,外头落雪了,她年幼长在南方,入京后每年见头场雪都要欢喜雀跃一番。莲房轻声提醒说,里边都睡了,小声些。
这对话,这雪夜,隐隐像曾发生过。在她初见他那夜。
人生在世,不过是一日接着一日,一年接着一年。日日有夜,年年有雪。她趴在枕头上,怕睡得太熟,翻身压到他伤口,特意用锦被堆了个屏障,隔在两人当中。
睡醒时,天还在飘着雪,下不完似的。
谢骛清不在。均姜说他被二先生请去了东院儿。
她找去书房。
二叔在喝药,谢骛清照例在熏香旁的高背椅里坐着,应该也没到多久,军靴下有化雪的水渍。他正和何知行聊着实业兴国:“国力是根基。我自来敬佩如何先生这种致力实业的。吾辈军人可驱外贼平战乱,而华夏复兴之法,仍在教育与实业。”
何知行笑了笑:“若说实业,香帅为先驱,我等后辈只求延续,勿要辜负前人心血。”
晚清总督们常被人称作“帅”,这帅那帅的,张之洞这一香帅确实当之无愧。冶铁纱线棉线枪厂铁路……还有兴建的各大学堂,都是为后辈留下来的丰厚财富。
他们说了没多会儿,林骁在外提醒,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谢骛清等林骁退出,放下茶杯。
“何二先生,”谢骛清立身而起,“谢某今日来,是想当面定下和未未的婚事。二姐电报里说,那日先生没点头。”
何未错愕,在眠鹤吐出的香气里看二叔。
何知行笑着说:“有些话须当面问清楚,再让她自己拿主意。”
何知行跟着道:“将军少年成名,掌两省重兵,位高权重,从各方面看都不辱没我们未未,对这门婚事我是满意的。未未的年纪也当结婚了,她家里的兄弟姐妹在这个年纪早有了第一个孩子,我没道理拦着她。只是你们两个一南一北,婚后如何相处?”
谢骛清和何知行对视着:“等北伐结束,南北统一,我自会北上,常住北京。”
何知行笑了笑:“若北伐败了,怎么办?”
屋内静下来。
谢骛清沉默许久,低声道:“今日当着先生的面,谢骛清做一个承诺。在我和未未的婚姻上,未未有全部的自主权。她可以随时结束这段关系,不必征求我的意见,谢家也绝不会有异议,更不会阻拦。”
“那谢将军自己呢?若你身不由己,负了她当如何?”
屋子里再次静了。
其实只有几秒,却像过了许久。
谢骛清凝视着她的双眼,说:“家国与卿,皆可舍我,绝无我负二者之日。”
她敛住气息,和他对视着。
何知行轻叹口气,手撑着卧榻欲要起身,何未想扶住他。他摆摆手:“在此处等着。”他慢慢撑着腿,让膝盖适应站立的承重后,去书桌旁,亲自研磨了墨。
她和谢骛清跟到书桌旁。
直到二叔写完一张纸,吹干墨迹,交给谢骛清:“这是未未的生辰八字,你先带回去。北伐之后,再来下聘。”
这是驳了他们现在结婚的想法。
“好。”谢骛清略一颔首,答应了。
他将那张纸接到手里,对折,放入军装内。
因北京饭店遇刺一事,谢骛清的行李已搬到六国饭店。
何未送他到大门口,在门内告别:“二叔万事都为我想,你别介意他说的话。”
谢骛清似不在意方才的事,反而说:“在天津我有个小公寓,原想从奉天回来带你去,”他停了一停,道,“是给你的二十岁生辰礼。”
她故作轻松地揶揄:“看来,你在北方有不少房产。日后要好好查查了。”
他笑。仅有两处,如今都是她的了。
她不舍地目送谢骛清迈出大门,在门外等候的十几个军官的围护里,上了轿车。
大门外积雪厚重,茂叔带人铲着雪,见谢骛清的车要走,过去打招呼让他们再等等。林骁好脾气地立在车旁,说,没关系,等着就好。
在外人眼里,谢骛清只是今早刚到,无人知晓昨夜西院住着谁。
谢骛清靠着车座椅,闭目养神。
林骁上了车。
谢骛清轻声说,不必等了,绕路走。不然,未未一直站在门内等着看车离开,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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