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谁能使大明变强，为朕所用，朕就允其富贵！
血光乍现。
亚玛士想破口大骂，但看见持刀的太监虎视眈眈，他敢骂，那太监就敢割了他的舌头。
这大明皇帝，根本就不是好骗的傻子。
而是个暴君！
彻头彻尾的暴君！
“一艘装载着农作物的船支，你说是来大明赚钱的？”
“糊弄傻子呢？”
“大明缺几株农作物？这玩意是黄金做的？那么值钱？”
朱祁钰早就发现了这个大漏洞，冷笑道：“从实招来，你们要干什么？”
没错，这样一艘装满农作物的船支靠岸。
绝对不是拿农作物来大明换钱。
再不济，也能带些人口去苏禄王国种地。
“好！”
胡濙想的深远。
“汉语更是包罗万象，如今用的很多词汇，唐宋时并没有，但汉人会不断创造新的汉字出来，再用新的组合，组合成不同的涵义，这就是汉语经久不衰，永远不会被取代的原因。”
“何尝不是一身热血？”
朱祁钰放下奏章，在殿内来回踱步。
若再惹怒了佛郎机，惹得佛郎机杀过来，大明本就不富裕的海军，再一战被打崩了，他如何再建海军？
唉，多么怀念永乐时代啊。
孔弘绪自己都懵了，竟然和皇帝相谈甚欢？
朱祁钰歪头看着他：“以前孔氏没用，朕讨厌他们；”
亚玛士悲惨地看着地上的三根手指头，他才明白，打与不打，只在大明皇帝一念之间。
“老太傅，郑和到泰西了吗？”朱祁钰问。
“你倒是贪心，说个具体数目，朕酌情移民过去。”
“孔圣人乃华夏之圣，天下人之祖。”
再加上，大明海岸线太长，近海地区海盗泛滥，大明防不胜防。
胡濙今年八十了，还有几个明天呢？
“老臣必相扶陛下！”胡濙哽咽。
“借机派使者出使佛郎机，两国交好，学习佛郎机优秀的文化、军器。”
“回皇爷，在门外候着呢。”
胡濙是典型的陆地霸主思维。
他仍兀自强硬道：“那佛郎机的火器，也不如大明。”
“唉，朝中能人越来越少。”
等了足足半晌，皇帝都没声音。
出鞘的宝剑！
寒星点点的宝剑！
朱祁钰亲手扶起胡濙：“老太傅，朕与你君臣相携，朕做唐太宗，您一定是房玄龄、杜如晦，必名垂青史！”
和平都是打出来的。
“告诉军机处，大旱大涝之后，一定要谨防瘟疫！”
“你孔氏也不必抱着一个爵位不放，干脆出来做官。”
“干脆，扩大规模，建广西造船厂、广东造船厂，造大船，令其积累木料，造宝船。”
“只要有能力的人，朕都会启用、重用。”
朱祁钰还没发现，孔家还有这妙用呢？
划下来一道线，谁也不准逾越。
孔弘绪一头磕到底，皇帝却迟迟不吱声。
朱祁钰微微颔首：“从山东迁一些过去，从北直隶迁一部分，再从辽东迁一部分，凑个十几万户吧。”
“再令女真、兀良哈、鞑靼迁一批进来，尽量凑齐二十万户。”
养不起的。
“奴婢回去便办。”刘玉磕头。
佛郎机只想做海上霸主，对陆地霸主兴趣不大。
“让王复入宫。”朱祁钰又说了一句。
因为大明富裕，他们想从大明骗钱，当然了，若能殖民大明就更好了。
很显然，孔弘绪已经遗臭万年了。
孔家这不又要兴盛了嘛！
他答应过，保皇帝的命，那他就要将生锈了的宝剑磨得锋利，出鞘龙吟，剑斩天下，就如现在的他。
“让你做千年世家，都可以！”
“王复，你的能力，朕是看到的。”
“你入阁顶替俞山的位置。”
岂不是说，佛郎机的国力，已经超过永乐朝了吗？
其实朱祁钰偷换了概念，郑和下西洋是什么规模？佛郎机船队是什么规模？
而且，佛郎机人是自由出海，不是皇室供应资金、军队、钱粮出海，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
确实都能力。
“请陛下派人出使佛郎机！”
“却不想，背地里写诗讽刺朕，当朕没文化？读不懂几首酸诗？”
“但这衍圣公的爵位，暂时不赐下去。”
这天下是朕的，你算什么东西？
说这说那的，你配吗？
朕哪怕赐一条狗爵位，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不过，现在的胡濙，是朱祁钰从未见过的胡濙。
结果他所做的一切，皇帝都看在眼里，这次提拔他入阁，就是等通政司有人能接替他，他就正式入阁。
“此等烂人竟不敬天朝皇帝，其罪当诛！”
“三年，只要孔氏能用三年，汉化兀良哈，不管你孔氏用什么办法，只要兀良哈人会说汉话，就算汉化成功。”
“仿制出了新火器，大明就能威震漠北了。”
胡濙还要拜谢。
这话胡濙认。
孔弘绪别有用心，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真的是细思极恐。
“你们佛郎机才多大领土呀，竟想鲸吞苏禄王国？”冯孝满脸诧异。
“但是，劝他们好自为之，心里应该清楚权柄是谁赐给他们的，心里要知道感恩。”
确实要给孔氏二十万户！
这时，刘玉擦着额角的汗入殿。
二十万户，就算一家三口的话，那都是六十万人，可这个年代一户在五个人左右，就是上百万人啊！
孔家要这么多人干嘛？四平城能养那么多人？
怕是整个辽东，都没有这么多人！
“如今陛下下定决心，微臣自然有办法令兀良哈人快速汉化。”
“兀良哈人，其实多次都在汉化的边缘。”
如今苏禄王国奉大明为宗主国，有良好的往来。
他接着处置奏章。
“文宣王，朕也给你们孔氏一个任务。”
苏禄王国位于兰老岛南部，由几个岛组成，永乐年间，其国东王、西王、峒王入京朝觐，东王还病逝于山东。
“全都学成，那师父就没必要存在了。”
要趁早占下美洲，就算不能独吞，也要和佛郎机人均分，起码要占一份利益。
拿到京师开始仿制，等佛郎机人来讨说法的时候，大明是不是已经仿制成功了呢？
等等，他船上的火器，都是佛郎机最先进的吗？
胡濙满脸荣光：“郑和下西洋时，那一艘艘宝船，简直吓傻了那些国王，沿岸百姓都对着宝船叩拜，以为是神仙来了。”
按照殖民者的逻辑，如今的佛郎机人，因为在东方力量不够强。
“从佛郎机带回书籍，延请佛郎机经义博士，学习弗朗机。”
朱祁钰看到浙江布政使彭时上的奏章。
他前半生漂泊在船上，只想抢点吃的穿的就够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坏的了呢。
那个项氏欺负牙签也就罢了，竟然还喜欢暴力……
胡濙不说话了，慢慢低下了头。
大明强大，深入人心。
想什么呢？
原来，根子在皇帝身上。
以前他认为佛郎机地狭人稀是弱国，现在却成了他的假想敌。
“朕令南孔迁出几支，南孔也乖乖地做了。”
朱祁钰赞叹道：“老太傅老成谋国，就按照老太傅说的办。”
若用对了方向，用这十万人汉化整个奴儿干都司，都没有问题。
“希望你再接再励。”
这是权力！
“朕对这天下人都是一样的，有用的就厚待，没用的就薄待。”
冯孝赶紧去传旨。
但你孔弘绪能偷换概念，朕就不能？
朕给你男丁，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就是二十万人。
被称文宣王，孔弘绪小脸扭曲成一团。
亚玛士说只有两艘船有货，八艘都是空船。
朱祁钰是想要佛郎机的船支和佛郎机炮、火铳等等火器。
可这也是二十万户啊。
“回陛下，微臣认为王竑和姚夔，皆有资格、能力继任通政使。”王复小心翼翼举荐道。
“微臣在家也知道，陛下令人编纂了一百个字，只要胡人学会了这一百个字，便是汉人。”
“更允你孔氏世代富贵！”
胡濙冷笑：“打到佛郎机人求饶，向我们赔款，但大明不看重眼前的利益。”
朱祁钰没了声音。
“对了，那个什么里多德，也别弄死了，送回宫里来和他作伴。”
也得看皇帝心情。
他今天穿着王爵的冕服，以王爵之尊行礼。
朱祁钰也叫不准。
按照常理，这农作物更是不可能送到大明的，这是殖民的本钱，不会轻易与人。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他的冷言冷语，是对无能的人。
“王复，你最近干得不错。”
王复却瞪大眼睛。
当太监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朕的梦里，若打海战，十个大明也打不过佛郎机，打陆战的话，一百个佛郎机也打不过大明。”
否则后世之臣，有样学样，还会崇敬皇帝吗？
既然贬斥了，就去地方熬几年。
无论你们文官怎么说，朕都不信。
曲阜可不是后世那么小，供养圣人家族，土地怎么会少呢？
但是，他偷换了概念，用“户”替换了“人”。
“就是说，广东备倭军能打这一仗喽？”朱祁钰问。
越处置越心烦，声称受灾的奏章，足足有一百多本，今年的年景实在糟糕。
最信你们的朱佑樘，不也英年早逝？
朕只信厂卫，厂卫才是朕的眼睛。
“继任通政使的人选，你心中可有举荐的人？”
皇爷赐名啊，他们都无比垂涎呢，这个该死的黄毛怪凭什么荣膺皇爷赐名？
进了宫，咱家该好好调教调教你。
“奴婢遵旨！”刘玉明白了，回去的任务，就是抓人。
只要你家有用，那供养你家富贵，天下百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会举双手支持。
幸好，借着迁居，朱祁钰令于谦誊抄一份，送到宫中来，珍藏起来。
“不要怕佛郎机事后报复，大不了些钱财，破财免灾，重新修复关系便罢了，必须把佛郎机的火器弄到手。”
朱祁钰提高了通政司的权柄，逐渐恢复太祖时的用途。
胡濙大吃一惊，斩钉截铁摇头：“不可能！”
朱祁钰没听他的表忠心。
“暂时认输，也不丢人，赔款从内帑出，朕也可下罪己诏，区区耻辱，朕来背负。”
所以他下意识以为，佛郎机人可能凭借强大的武力东征。
“佛郎机人带兵来打，咱们就赔款呗，大不了就认怂，等大明的新船造好了，装上新式火炮，那就打一仗。”
把佛郎机想象成假想敌，然后就喊打喊杀了？
您的道义呢？经义里的道德呢？都忘了？
这还是士大夫吗？
在朱祁钰固有印象里，士大夫都是迂腐、愚昧、无知的，但胡濙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有什么样的国君，就有什么样的朝臣。
“之前从太医院打发出去的太医，又收回诏狱了？”
他的请罪打断了朱祁钰的思路，摆摆手：“跟你没关系，起来吧。”
“船上都有什么货物？”
“陛下肯定被宵小骗了，肯定是。”
佛郎机的船可以从任何地点登录，到时候遭殃的是老百姓啊。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不止泰西人，你觉着有学识、有能力的外国人，不管男女，都送到宫中来一批，朕酌情录用。”
“你对衍圣公的爵位，如何看？”朱祁钰一开口。
尤其正值春闱，天下生员齐聚京师，那些文人的嘴，一句话就能让你遗臭万年。
“冯孝，参加春闱的考生陆陆续续入京，会馆要大面积接客，这些人可都是富户啊，不大赚一笔，朕都不好意思。”
那蜡油滴在身上……
“那火炮什么的？每支船上都有吗？”朱祁钰随口在问。
可去了辽东，那就是珍宝。
“文宣王，朕不止允你一个爵位。”
这些年佛郎机没少在大明近海打劫，大明连个屁都不敢放，能强到哪去？
其实大明根本就不知道，近海的海盗都是谁？
从亚玛士眼中，冯孝看到了鄙夷。
曾经的永乐大帝，也动过西征的念头，奈何漠北不灭，如何西征？
“怎么可能？”冯孝满脸不敢相信。
胡濙仿佛注意到皇帝的眼神，轻笑道：“陛下，谁没年轻过呀？”
“送去军器局，令军器局仿造。”
“若是仿制成功，攻伐漠北，也多了一丝胜算。”
等逾越了底线，可就不能只说不杀了。
“京畿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胡濙看得通透：“远交近攻，佛郎机终究离大明太远，咱们可交可学，眼前最大的敌人，终究是漠北。”
这话没错。
那是一百万人口啊！
大明人口才多少？在籍的也就五千多万，奴籍、黑户翻一倍，最多也就一万万人。
“朕以为是个有孝心的。”
但发现了美洲白银的佛郎机，妥妥的世界第一，能用钱把世界买下来。
“啊？”刘玉没明白，这话没头没脑的。
孔弘绪也不敢搞虚头巴脑的。
“老太傅，大明的海船，能从遥远的泰西，行驶数万里，来到大明吗？”朱祁钰问他。
“这……”
大明海军天下第一！
但乾清宫上下瑟瑟发抖。
想想，孔氏诸房近十万人，都是读书人啊，内地不缺读书人，边境却缺的很。
朱祁钰真的尊重人才。
“请陛下再令翰林学习佛郎机语言，翻译文章，去芜存菁，将精华部分为大明所用。”
只要他说不要，皇帝会立刻答应，正好不想给呢。
“陛下您有雄才伟略，老臣何曾没有过抱负呢？”
朱祁钰让他们去茅厕里面自己抠。
孔弘绪侃侃而谈。
连冯孝都呆住了，皇爷向来对孔氏意见很大，怎么今天相谈甚欢，竟然允诺孔家一个王爵！
难道还有坑？
“看不透？”
“所以朕给你文宣王的任务，就是怀柔诸胡，化胡为汉。”
这样一来，就频频遭遇海盗屠杀。
怎么可能呢？
朱祁钰没有解释，他有意为朝臣灌输海外富饶的思想，就是为了扩张打下基础。
偏偏加上最后一句，学完人家就消灭人家，是不是太无耻了。
但王复在朝中根基不深。
赶紧磕头谢恩：“微臣一定说服族老。”
这段时间，他一直埋头做自己的事。
“善后之事以后再想。”
胡濙跪在地上，目光闪烁：“这还不够，佛郎机能强大，必然和军事息息相关，我们干脆将他们的军器，搬到大明来。”
胡濙目光柔和。
“汉人能包容种族，也能包含文化。”
“以后从朝鲜迁出移民，优先安置在四平城。”
朱祁钰突然收敛了笑容：“宣孔公诚进京朝觐。”
“老太傅不信，可以诏他来问问。”
“你们的船队有多少人？”朱祁钰问。
皇帝向来对孔氏有偏见，对他更是天天吓唬，使用软暴力，却没想到，如今竟和皇帝成了忘年交。
朱祁钰也忍俊不禁：“冯孝，佛郎机看似地狭人稀，其国力不亚于大明，只因为佛郎机离大明太远，若是两国接壤，凭借佛郎机人的海船，大明未必是对手呢。”
冯孝匍匐在地上，他却知道，皇帝不会因为一点小钱，记住这件事的。
孔弘绪想的对，朕就是要鲸吞奴儿干都司，把这些人口撒到奴儿干都司去。
过了良久，叹了口气，眸光锐利如刀：“陛下，佛郎机虽与大明远隔万里之遥，但不可不防备，其国如蒙元一般，从西往东打，那后果不堪设想。”
“北宗改衍圣公为文宣王，南宗是不是也眼馋这个爵位呢？”
“但四平城地处辽东，乃蛮夷之地。”
正想着，胡濙进来叩见。
胡濙竟点头同意。
这个时候，文宣王进殿拜见。
“不至于，起来吧。”
“入阁后，安心做好事，为大明效力。”
而且大明又正值壮年，明君名臣在朝，强盛无比。
朱祁钰瞥了眼亚玛士：“好好的人，起个鬼名字，什么亚玛士，难听死了，朕赐你名为刘雅，好好在宫中伺候吧。”
“把文宣王宣来。”
孔弘绪就知道了皇帝的深意。
他在暗示什么吗？
和朱祁钰想的差不多。
“船支的目的地是苏禄王国……”亚玛士坦白了。
“便让姚夔继任通政使，王竑入阁吧。”朱祁钰淡淡道。
说话间，王复进殿叩拜行礼。
朱祁钰为了汉化诸胡，要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
只要不顺着他的心思，他就生气。
“所以朕想打这一仗，把他们船上的火器扣下来。”
他生气就处置我！
孔弘绪想哭。
尤其是藏书，他家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繁华中土，才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国度。
“所以朕想着，把这伙船队给抓了，大明能不能打赢这一仗？”
朱祁钰目光灼灼：“只要大明能变强，谁能为朕所用，朕便允其富贵！”
“可这佛郎机人，正在环游世界，您说说，他们是不是国力最强盛的时候？”
“这彭时在讨好朕啊。”朱祁钰冷笑，他之前确实想过启用彭时，但他被贬斥时间太短，不足以磨练他。
一听这话，朱祁钰眼睛一亮。
皇爷的事，就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