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霆可不管这些,也没被影响到心情的样子,车快到了,这一片都是高校,有许多年轻人的创业中心,到处都在修修建建的,有些建筑的外形奇特得很,天马行空。
“孟小康的楼。”边霆忽然道。
“什么?”虞夏不解。
边霆朝前面扬了扬下巴,原来是一栋烂尾的商业楼,像扔了有些年头的样子了,外立面都旧了。虞夏也忍不住笑了,想起他电话里存的“孟大傻子”来。
“前面进去,左转有个孵化中心,我要去那里。”虞夏给他指路。
这地方的路都不太规范,边霆这辆车开进去,估计两侧的车都发抖,蹭了实在赔不起。
“虞老板要创业?”他又逗虞夏。
虞夏已经懒得瞪他了。
“录个采访。”
“虞老板要上电视!”边霆笑着惊叹道。
真不是虞夏冤枉他,他自己父亲都常年在电视新闻里,他偏要一副普通人见到大明星的语气,真是欠揍。
“真不是。”虞夏无奈跟他解释:“就是个做自媒体的女孩子,是魏桃桃认识的朋友,拍短视频的,她想做一期关于京剧的问答给年轻人看,就就答应了。”
其实这女孩子的播客也不过几百个听众,还是个大学生呢,但虞夏觉得也算一次演练,所以就答应了,就当为以后科□□剧练练手了。
说话间车已经快到了,这一路都是林荫道,大学城的气氛总是比外面闲散许多,到处都是慢悠悠的年轻人,不少人懂得看车,都盯着边霆的车惊讶艳慕地看。怪不得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跑车,这眼神确实容易让人轻飘飘的。
也算换位思考过开跑车的体验了,虞夏想。
大概边霆也是出于这原因,才故意逗自己玩,他那个阶层,体验一下自己的生活也算是换个口味了。
“虞老板觉得京剧的未来是年轻人?”边霆忽然问道。
虞夏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人的能力是在自己之上的,即使是一样的阶层,唐豫他们对他俯首帖耳不是没原因的。所以对他忽然认真一句也毫不意外。
“边总不是年轻人吗?”他反问边霆:“我觉得边总也有可能喜欢上京剧的。”
“我不喜欢京剧。”边霆答道,他似乎天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顿了一下,又道:“但虞老板昨晚那段我觉得不错。”
“那是昆曲。”虞夏的软肋被戳中了,立刻跟他解释:“昆曲在古时候叫雅部,而京剧称花部,又叫乱弹,算是由昆曲发展而来的。这两者的关系其实也可以看做是昆曲市井化了,就像昨晚我那样唱昆曲,也是有渊源的。京剧其实从来不是什么高雅的艺术,一直是根植在老百姓中的,只是现在被架高了,京剧的现状也跟失去了地气有关系,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
最残酷的那部分,他其实没说。
京剧从一开始,就是属于普通人的艺术。昆曲是什么?昆曲从一开始就是文人的游戏。边霆尽管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但他的品味和直觉,还是让他在京剧和昆曲之间一眼就选择了后者。都说昆曲式微,其实昆曲自有它的位置,就像边霆这件的西装,一定是意大利或者哪的门槛高到不得了的高级定制品牌,客户群窄得很。但像所有的高定奢侈品一样,不会泛滥,但也不会死,昆曲自有它不可取代的位置,一部牡丹亭,就够昆曲活上几百年了。
但京剧呢,原本普通老百姓人人可唱人人可听的市场,已经被电影电视剧,甚至现在的短视频,全部抢走了。京剧和大众失去了情感共鸣,玉堂春打动不了年轻女孩,秦琼卖马也感动不了困于生活的中年人,花部整个与大众割裂了,还有什么存活的可能呢?
这话一提起来就是痛,但邵飞驰不想这些,魏桃桃听不懂。师父去世都快两年了,虞夏也没人可说。边霆倒是听得懂,但他在乎吗?
边霆并不知道虞夏的心理活动,他正停车,打方向盘的样子潇洒自如,可惜了,没有给那个什么鄢婷婷看见。
虞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他的衣服叠好。
“谢谢边总开车送我。”他又解安全带,准备下车。
“虞老板哪儿去?”边霆问他。
虞夏不解。
“录个采访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实在好玩,明明是聪明人,但常常犯傻。边霆忍不住也笑了。
“我是说,怎么不带上我呢?”他问:“不是一时半会说不完吗?我也跟着听听啊。怎么,我不是虞老板要争取的年轻人?”
虞夏这下彻底懵了,“诶”了一声,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迟钝起来是真迟钝,其实他早该发现的,边霆这家伙就是会心血来潮,就连虞夏之所以去于家唱了个不伦不类的堂会,也是他心血来潮的产物。
而且孟小康说得很清楚了,这家伙,最近闲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