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观见他脸色不好,试探道:“这,可能是前者……也可能是后者?”
“嗯?”少衡表示疑惑。
“哎呦!”她大叫一声,手臂被丹朱揪得生疼。
街边的锅炉冒着热气,周遭多是熟人的招呼声。小贩挑着竹担从他们身旁走过,又同旁人闲聊了许久。轮子碾过的青石阶粗糙不平,抖得车身嘎吱作响。巷里人家开得七七八八,今早的事传出比长了脚还快,已经有人谈起茶楼了。
“文徽仙君同我说的便是找到予止,顺便,”灵观吸溜一口,边嚼边说:“看看有没有嗣钧上仙的下落,毕竟当年坠凡之后什么也没留着。神仙呢,死后是没有尸体的,自然也没法去确认。”
“他的殿中碑牌不是已经碎了吗?”少衡停下了筷子,问道。
“是啊。”灵观点点头,看向两人:“碑牌……这天地间灵宝那么多,嗣钧上仙没死碎个碑牌也有可能咯。看您这主殿仙君碑牌都碎成渣渣了,还不是能被丹朱救回来?”
此言乍听奇怪,实则有理。一碗面见底,丹朱夹着咸菜喝尽最后半口面汤,开口道:“一千多年了,没有主殿供奉,应该不会活这么长吧。”
“天上诸位上仙归属二十八仙君,仙力依靠主殿中各仙位的凡间供奉。既然嗣钧上仙碑牌碎后不属于文徽殿了,自然分不到文徽殿的供奉。”
灵观端起碗边,解释道:“话虽这么说的,我同兄长也听说过其他法子。”
少衡顿了下,问道:“这……便是来找我的缘由?”
灵观连忙摆头,低声回着:“不是,不是!只是嗣钧上仙曾经为陵光殿门下,想着您可能更为熟络些。若是那蜘蛛精身上有着嗣钧上仙的宝器,也会发出金光。”
倒是没想到其中还会这般迂回,丹朱从前听少衡讲过天上的事情。身处二十八主殿仙君之位时,手里会有本记着殿中名姓的天书,每逢天书浮现灰字,便是可以死后纳入殿内的魂魄。
上面以人或妖居多,仙君择时下凡同其商议,许诺后名姓化为金字,放弃者少之又少,这算是入了九成。二十八各殿行事不同,少衡所掌陵光殿除祟执严,以心性坚毅豁达者为主,且还得能打。
眼见嗣钧曾在一役中修为损失大半,少衡不得不托天书换殿,故后列入文徽门下,不过两殿一向交好,彼此也是往来频繁。
“反正有了这只腿,蜘蛛精肯定是跑不掉了。”丹朱拿着它甩了两圈,无聊道。
灵观委屈巴巴地凑了过去,笑道:“不是故意不说的,这不正好可以看看陵光仙君的本事嘛,而且只是怀疑而已啦,其他的我可真不知道了。”
从面摊到客栈惹得一脸汗,两人在最前头边闹边走,灵观躲在小贩后面扮着鬼脸,眼看她回头脚步微顿,便靠近人群一溜烟地跑了。
“事情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得先抓住那蜘蛛精对吧?”丹朱扬起头,后退着走。
少衡双眼微眯,把手合掌横在眉上,深色目间在日光流转中映出了绯衣女子的模样。
好像清池里摆动的一尾,惊扰了整片沉寂。
他看着前方的丹朱轻轻点头,笑而不语。
“话说,还不知道灵观把那两个人传去哪儿了。”她突然想起了这事。
少衡猜道:“不是客栈就是医馆门口吧。”
此话不差,银台镜传送法术耗力,且一柱香可用一次,通常是灵观保命之技,自然要放到重要的地方。若是在凡间呆的时候不长,便会选到她自己的寝殿,这会儿传去天上,可没法马上回来。
大堂进门处已经满座,方才有面食垫过肚子,几人便想着晚些再吃。灵观用玉佩一瞧,那两位太初门弟子已经在医馆门口被抬了进去,当时大街上他们在人前突然出现,可把路人吓得不轻。所幸杜云嵩没有把全部弟子带去,还可以有个照应。
“那妖怪下手可真快,明明我们也没隔几步。”灵观看着镜内的两人,说道。
大夫把他们创口处的虫卵拔出,还连带着没完全破茧的蝴蝶翅膀,血同粘液滴落在身上,两人嚎叫不断,纵是旁人也面露惧色,几十年没见过这阵式。
“凡人怕毒,它们钻入身体里只会有一点点的痛感。二楼那么黑,他们看不清楚的话,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丹朱解释道。
“那些蝴蝶不会钻到你身上吗?”灵观疑惑。
丹朱敲了敲她手上的鳞片,回道:“从前我在的地方,那些东西比蝴蝶还会咬,只能防着了。”
说到这个灵观可就来劲了,她是知道丹朱来处的。上有弱水,途经忘川,流入不生,一道长河贯穿仙、鬼两界,抵至神界之门。书中记载,自万年前神界崩塌之后,只在长河上下一处留有通途,便是不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