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了。
意识从绳端离开,顺着树干游走到赵荷身边,直接附在了捆绑她靠在树后的手部绳子上,身体微微一摇,原本系得死死的绳结便松动了,随后迅速回到树上,与此同时,赵荷动作一顿。
开了!
赵荷黯淡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明显感知到了绳子突然的变化,赵荷悄悄抬眼看了看王武,确认他还在烦躁地整理绳索后,手指一转,偷偷解开了绳子,又趁着夜色的掩护,双腿内靠,侧了侧身体,从脚踝后面解放了双脚。
今晚夜风簌簌,狂风吹过树林的唰唰声为女孩做了掩护,赵荷获得自由的瞬间,看向了王武。
赵荷嘴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身上刺骨的痛意随着肺部急促的呼吸动作愈发明显,赵荷垂着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嘴唇微动。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声音若有似无,一进入空中便与风声融为了一体,似乎从未出现。
但附身在绳端的意识愈发兴奋,赵荷的眼神也愈发坚定,她斜睨着王武,在他骂骂咧咧将绳子末端调试到脖子、低头伸进去测试的时候,猛然起身,将王武一把推倒。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万事万物都已沉寂,唯有王武的惊呼像是一个信号。
这,就是机会!
意识瞬间游到末端,身形扭动,在王武没反应过来前,立刻收紧绳口,将王武的脖子困在其中,紧紧压住了他的动脉。
一瞬间,王武面色涨红,根本无法呼吸,他的手指拼命扣着绳子,意图获得喘息之机,可惜绳子与脖子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死死勒住,根本无法自救,王武挣扎间,还把脚下的石块踢倒了。
快要吃到了。
意识心情不错,她离开绳子,游走到槐树高处,看着眼下垂死的王武,以及远处的赵荷。
赵荷推倒王武的一瞬间转身就跑,她怕王武追来,一刻也不敢停歇,只是林间草木杂乱,赵荷磕磕绊绊也只跑出了十几米,奔跑间,她忍不住回头去看王武的位置,瞬间怔住。
那个人渣,挂在了那个大槐树上,而那根他亲手绑好的绳索,正勒在了他的脖子上,没有石块垫脚,仅靠一根绳索悬在空中的王武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着唯一在场能够帮他的赵荷方向,抬起那双捆她打她侮辱她的手臂,发出“赫赫”地求救声。
巨轮月亮下,被一根绳索吊在树干上的身影,恐怖又透着奇异的美感,好像一张厚涂的黑白油画,看得清好像又看不清,勾起了人们心中最黑暗的好奇心,想要走到近处看一看,一探究竟,这其中,包括女孩,也包括那抹意识。
越来越好闻了。
快可以吃了。
意识从高高的树枝上缓缓游下,低头盯着男人,女孩一步一步地走回树边,抬头望着男人,她们一上一下望着男人,此刻,时间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停滞,而在吊在王武那边,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
王武此刻眼球凸起,目呲欲裂,大张着的嘴巴,似乎在用力呼吸,但那呼吸声音低微,好似于无,王武曾经满是张狂得意的那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上面除了几分隐隐的威胁,更多的是新出现的悔意。
他不断向女孩踢脚,嘶哑的“赫赫”一声接一声,似乎在请求或者是要求女孩把他放下来。
而赵荷,她看着男人,握紧了拳头,她的眼神挣扎,本能的情感和后天的道德似乎在脑海中不断打架,最终,她眼神恢复平静,静静地站在那里,无悲无喜。
意识笑了笑。
可以了。
男人呼吸停滞的瞬间,意识迅速吞噬掉了男人的灵魂。
一股力量瞬间涌进意识内,她被困在了槐树中的身形渐渐浮出,脑海中出现了一段画面。
那是一个无尽虚空,四周皆白,唯有一处露着黑色,像是个洞口,而在它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银色长袍的女人。
她手持银枪,身形挺拔,整张脸面容模糊,隐约间,她那失去血色的嘴巴一张一合,说道:“你叫黍翎,你要寻找自己的记忆碎片,吞噬无尽力量。”
这声音威严肃穆,温润悦耳,意识不知这是谁,不知因何故,但她知道,她就是黍翎,这就是她的使命。
“喵。”
一声猫叫,惊醒了浮坐在槐树上的黍翎,也惊醒了树下盯着尸体,眼神涣散的赵荷。
一只通体漆黑,隐隐透红的玄猫出现在槐树边,它叼着一个带血的碎花发绳,看了眼黍翎,在赵荷面前坐下。
“这是……”
赵荷缓缓蹲下身,从猫嘴里颤抖着接过发绳。
“我的……”
女孩摸了摸发带,怔怔许久,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被王武欺辱虐待时,赵荷从未掉过一滴泪水,现在看到这被弄丢在树林深处的发绳,她再也忍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声音悲怆凄凉,犹如濒死的兽。
“轰隆!”
一瞬间天边响起了闷雷,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在远处小山轰然炸裂,雷电爆发出的银白光芒,照亮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也照亮了树上静坐的黍翎,玄猫抬起脑袋看了眼她,随后灵活起身,几步爬上树跳到了黍翎身边,蹭了下她冷白的手指。
这触感似曾相识,有些熟悉。
黍翎愣了下,看了眼玄猫,与它的眼睛对视,玄猫不闪不避,睁着一双碧绿的大眼任黍翎看,那其中,似乎饱含着一些情绪,但黍翎看不懂,她定定地看了会,皱了皱眉,转过头去看那哭泣的女孩。
雷声响过三四遍,赵荷哭声渐弱,她踉跄的站起身,抬头望了眼尸体,又看到了刚刚的那只玄猫和它身边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一身古朴装束,素雅白袍,绣有暗纹,长发半挽,银簪装饰,她的眉眼含情又带着英气,面容苍白,骨像立体,气质洒脱又疏离。
她若隐若现地坐在槐树间,似近非近,似远非远,虚无缥缈,好似魂灵。
夜半三更,树林深处,见此情景,赵荷本应害怕,但不知怎得,她竟不觉恐惧,又向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