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淡,没有窗户的楼道漆黑一片,黍翎与宥北排排坐在拐角处,隐没在黑暗中,静静等候时机。
按照李凝和李大程的反应,今晚必将发生大事,黍翎的精神十分兴奋,但身体不自觉得袭来一阵阵疲惫之意。
黍翎揉了揉眼,虽然普通药物对她来说起不了多大效果,但受到妙妙身体的影响,黍翎难免犯困,她盯了会二楼就忍不住闭上眼睛,保存精力,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耳朵上。
宥北坐黍翎身边,看了眼黍翎,紧紧盯着楼下的两个房间,黑暗中一双碧绿眼眸,明亮异常,十分警觉。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等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在二楼墙上悬挂的老式钟表“梆梆”的敲了两声后,一个身影鬼鬼祟祟从房间了打开门。
宥北回身用头蹭了下黍翎的手指,与此同时,黍翎也已睁开了眼睛。
远远看去,只见从门中出来的那个身影缩着脖子,行迹诡异,他没有穿鞋,此刻正垫着脚,一步一步在瓷砖地面上走的很小心,在左右张望,确认没问题后,他才来到自己右手边的房间前,悄无声息打开了房门。
伴随着轻轻地“吱嘎”声,门内响起了呼吸声,声音很重,一下一下的,很有规律。
应该是睡熟了。
鬼祟身影在门口静静站了会,确定里面的呼吸声稳定没有变化后,才缓缓推开门走进去,黍翎和宥北对视一眼,轻飘飘起身跟下楼去,躲在门外。
今晚正是满月,夜色透过薄薄的窗帘,将门内两人的轮廓完全照亮。
侧躺在床上的正是这间房间的主人,李凝,而站在床边的鬼祟男人,则是他的父亲李大程。
此时李大程已走到李凝床头边,身体慢慢下弯,一双手微微颤抖,朝着李凝脖子的方向去。
这是要掐死李凝。
开始了。
黍翎睁大了双眼,嘴角轻弯,有些期待。
李大程的计划实行的并不顺利,由于李凝是侧躺,此刻脖子的角度有些别扭,想要用双手掐死李凝,需要找到合适位置,李大程顿了顿,起身轻轻呼了口气,随后又微微蹲下,偏着身子,颤抖的手指再次朝李凝伸去。
“去死吧!”
一个愤怒的声音猛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本应睡死的李凝突然暴起的动作。
只见他放在枕头下的右手迅速伸出,一把黑色绝缘胶缠绕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尖刃划破黑夜,直直地捅向了毫无防备的李大程身后。
“你,你……”
仅仅几秒间,两人的地位就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转变,被捅的李大程愣了一下,身体猛地抽搐,哐地一声倒在了床边。
“畜生……你这个,贱人的,儿子……”
李大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伤口,血液从李大程的指头间不断喷涌流下,生命在手中流逝的感觉愈发清晰,死亡的恐惧伴着疼痛的折磨,让李大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嘴巴动了动,说话十分费力,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蹦。
应该是伤到肺了。
黍翎闻着空气中的香气,摩挲了下指尖。
“我不是畜生,我妈妈也不是贱人!”
李凝在捅完李大程后,迅速将刀子扔在地上,他身体反应过来,急速抖动着坐在床上,缩着肩膀,声音嘶哑地喊了起来,“是你先害的我,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我没有错,你这个罪人罪有应得,你就该下地狱!”
“赫,你,就是,不,不是……”
李大程蜷缩在地上拼命力呼吸,他的血液从动脉中急速涌出,源源不断地喷洒到地面上,浸湿了李大程的衣服、双手、脸颊甚至他的头发,逐渐流动成了一个绝望的形状,
李大程眼神中一开始还有着懊恼和恨意,但彻底躺在血泊中后,感受到从心脏散发出的凉意,求生的本能促使李大程向着李凝的方向伸出手,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
“救,救我,儿子。”
这声音气若游丝,听起来很是可怜,可惜失控的李凝听到这反应更是激烈,直接怒吼了起来。
“我不会救你的,妈妈当时就是这样求你的,你还不是打死了她,你不配做我爸,你就是该死,我也,我也该死,妈妈被你打的时候,我没有一次帮过她,我是帮凶,我也有罪,我还帮你毁灭了证据,妈妈,妈妈,我不配见您。”
说着,崩溃的李凝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书桌边,抱着那个放着自己和母亲照片的相框,哭泣不已。
床那边李大程挣扎着想要留住他,他趴在地上,一双眼睛睁地像是要瞪出眼眶去,充满了不甘,整个脸色发青,青筋鼓起,呼吸也越喘越急促。
“赫,赫……”
死亡不断靠近,李大程大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惜眼前一黑,随着手臂落地的瞬间,他的动作、呼吸、心跳,他的野心、愤怒、后悔……一切的一切,全都戛然而止。
可以了。
黍翎动了动手指,深吸一口气,将李大程的灵魂完全吞下,一瞬间,黍翎绵延的困意立刻消散,感受着体内流动的能量,黍翎又长长地舒了口气。
能量不错。
黍翎运用这些能量将记忆碎片慢慢融合,与此同时,她附身的这幅妙妙躯壳的身形也在不断生长,三层小楼里关于妙妙的一切逐渐消失,黍翎变成了她本体的模样。
有新的记忆了,黍翎感受到记忆碎片,闭了闭眼。
一座宫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银白耸立,高大巍峨,这座高楼被重重琉璃松木围绕着,建在高山之上,很是庄重气派。
在其门前,有一蜿蜒长廊,雕梁画栋,精巧细致,上面似乎还刻画着许多图案,但黍翎来不及看清,就被匆匆拉走。
这就是她记忆中的视角了吧,黍翎低头看了看,此时自己正着单薄长袍,步履匆匆,衣袍翻飞,胸口那似乎受了伤,右手正用力地捂着,在沾血的衣服上留下深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