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晚风并不温暖,吹得他脸颊冰凉、手指发抖。他孤独地向前跑,只有夜灯与他作伴,这段路过于漫长,最让人难过的,是周行清醒地知晓,韦泽可能并不会期待他的到来。
——是不是太冲动了?或许韦泽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或许一切都是误会,只要等一个月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恢复如初。
周行的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他机械地移动着脚步,却没有丝毫放缓的意愿——他担忧着他的爱人,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他正在失去他,除了立刻去见他,他无计可施。
“先生,周先生的心率已经到了危险区间,要不要安排出租车辆。”
“不用,他心里有数。”
陆政近乎贪婪地盯着周行,他看着他从快跑缓缓地变成了慢跑,然后挣扎着一步步向前走。他看着他抬高衣袖,擦了擦眼睛与脸颊。
他想起十多年前,他从研究所里拿到了机密的成果,他说服首席的科学家去将结果公之于众。
所有的市内公共交通全部停摆,联盟的高层正在讨论为了人类的繁衍,去将女人们圈养起来。
他的车在半路被系统强制挂停,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十公里。
他不知道投票是否已经开始,他不知道协议是否已经确定,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及。
但他知道,他想去救他的姐姐,想去救和他的姐姐一样的女人们——如果注定选择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他希望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共同为人类的繁衍付出代价。
这是十八岁的他,天真而烂漫的想法。
他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冷风吹落了他脸颊上滚下的汗珠,他的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铁锈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喉咙与鼻孔,他以为自己会倒下,但他没有。
跑到最后的时候,他几乎失去了身体的感知能力。而当他终于闯到了会议室的门前,他透过门板,听到里面的辩论,他终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泪水流淌一会儿,放任自己擦一擦脸上的水。
他整理仪表,在最恰当的时候推门而入,将沾满汗水的军帽放在姐姐的面前。
战争尚未打响,但他确信,他会赢。
“他输了。”
周行站在漆黑的院落外,一遍遍地喊着韦泽的名字。
陆政按下了车窗的下滑键,冷风卷起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冷漠而怜悯地看着他的小周先生,过了许久,他说:“走吧。”
“这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没必要,”陆政咳嗽了几声,用软毛巾擦了擦嘴角,“他也该长大了。”
“韦泽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把剩下一半的钱,打给他的父母。”
“好的。”
“安排几辆出租车,如果周行想回家的话,把他送回家。”
“好的。”
“他应该不会回去的。”陆政抬起手,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会一直守在门口,直到天亮。”
“我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