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佾抬起头,直视表情惊愕的教授。
「你都想好了?以你的能力……」
白书佾露出笑容,温和地打断了教授的话。
「我想好了,而且我还是会在美国做完博士后研究再回台湾。」
「你……唉好吧。」
白书佾的教授还是相当了解他的学生,因此只是弯腰把笔捡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白书佾的母亲就没有这么好打发了,在知道白书佾决定回台湾考教职的时候,白书佾的母亲相当生气,只是两人都觉得把时间花在吵架上很浪费,所以只是大幅减少了联络彼此的频率。
最后是爸爸居中协调,白书佾也保证他会持续多世界詮释的研究,并在必要时飞回美国支援后,才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却持续了半年的冷战。
白书佾知道这个选项不符合母亲对他的期待。
其实他对职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坚持,对他来说,只要能让他心无旁鶩地研究他有兴趣的领域,探究更多世界的神秘未知之处就好。
只是,当他在阅读和回覆佑文那样单纯却又纯粹的物理疑问时,他觉得…很新鲜。
对白书佾来说,他并没有过这样的疑问,因为他从出生就浸淫于父母营造的学术环境之中,他高于常人的智商也让他能够迅速理解各项公式和理论,除了母亲之外,白书佾一直到上了大学,才终于认识了几个能和他一起讨论物理的人,当然,这些人年纪都比他大上许多。
而佑文的问题使白书佾第一次发现,他说的话和他打的字有着比他认知下更重要的意义。
有人因为他而啟发了对世界更深一层的认知,并且想和他一样继续去挖掘更多的未知。
他确实地影响了佑文,一个可能才刚要上国中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未来可能会因此和自己走上同一条路。
白书佾莫名地因为这个念头而感到心跳加快。
白书佾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大脑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即使他从事教职,几百万人之中也不一定能教出另一个他。
但白书佾并不是想要培养另一个自己,他只是想要提升机率幅而已。
***
结束了博士后研究,回到台湾的白书佾非常地顺利考取了国立大学的助理教授。
「每年你都是第一个来看新生名单的。」同事一面将今年的物理系新生名单递给他,一面半开玩笑地说:「你在等谁吗?」
白书佾接过名单,愣了一下。
对啊,他在等谁?
为什么他要这么紧张地看新生名单。他在期待什么?
白书佾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隐隐有个期盼────如果回到台湾,他有可能会遇到佑文。
如果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物理的美好,留在美国教书影响的人数和层面将会更大,但他脑中就是没有考虑过台湾之外的选项。
白书佾对于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吃惊,但他将外在表情控制得很好,笑着回答:「我只是很不会记名字,而且有些中文字我不会念,我想先查好。」
「哈哈,到大学了没有人会把所有学生名字记起来的。」同事拍了拍白书佾的背。「不过现在父母取名真的越来越讲究了,我也好几次都念不出学生的名字。」
白书佾配合地笑了笑,眼睛一面迅速地瀏览着新生名单,就在这时候他的视线被其中一个名字抓住了。
他呼吸一滞。
──简佑文──
会是他吗?
算一算时间,距离佑文在影片下留言已经过了六年,假设他当初是13岁,现在的确正是大一的年纪。
有可能这么凑巧吗?
白书佾盯着那三个新细明体的印刷字好一会,然后将新生名单放进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