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与幽深暗巷相隔不远的南北大道上,灿烂如银河星海的灯火被雨雾隔断,变得遥远而迷离起来。
倏然,一行人影无声窜出,在雨雾中窸窸窣窣围成小圈,一步一步往里逼近,把聆渊困在人群中间。
聆渊眼珠微动,目光沉了沉,不动声色地聚集灵力。
“问三殿下安。”远方一人由远及近,缓步走来,围在他面前的人群在那人走过时自觉地分列两边,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聆渊依稀透过雾蒙蒙的雨幕看清他。
来人是个体形颀长的魔族少年,一双标志性的虎目厉光四射,穿一身威风凛凛的短衣金甲,护腕和肩甲之间镂空,露出大块大块虬结的肌肉。
穿着如此风骚之人,聆渊只识得一个。他的目光闪了闪,撇过头去,以眼神环视四周,不悦道:“开明,这是何意啊?”
开明傲慢的视线从聆渊的发顶一直扫到了脚下,挑眉笑道:“我见今夜雨势颇大,又知殿下素喜一人独来独往,修为不堪幻化出护体结界,心中记挂,特地带人前来护送殿下回宫。”
开明出身大魔,始祖是昆仑山的守护神兽开明兽,血脉之力霸道沛然,是以年纪轻轻就已有不俗修为。而他说这话的时候,身边隐隐有一道半透明的光圈,为他隔绝漫天倾盆大雨,风雨在触碰到那道光圈的时候都立刻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开,一点一滴都无法落在开明身上。
“我不需要。”聆渊摆摆手,抽身欲从两个堵在他面前的开明府家奴之间穿过,可那两名家奴亦是开明族人,虎躯壮硕,犹如两堵结结实实的高墙,一动不动阻在聆渊面前。
聆渊闭了闭眼,心中的怒气渐起,不耐地退后两步,抱着双臂冷冷望向开明。
“三殿下,何必如此见外?”开明双手负在身后,越过人群向聆渊走来,边走边道:“吾父乃是九幽四大将领之一,我与殿下又是学宫同修,自然该时时刻刻为殿下尽忠。”
他说这话时,虽然谦和有礼,可脸上的皮肉一动也不动,一看就知别有用心。甚至待他到了聆渊身前时,还故作熟稔地搭上聆渊的肩膀:“殿下如今大了,怎么对我越发生分了?幼时我随父亲入宫,不是与殿下相处甚欢吗?”
开明说着,嘴角微扬,狷狂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如我来提醒一下殿下,当年你我如何亲密无间?”话音刚落,他搭在聆渊肩上的手蠢蠢欲动,就要像后探去。
宽厚的手掌在肩上游移的瞬间,聆渊浑身乍起一阵颤栗,许多年前不堪的记忆涌上脑海,开明噙着怪笑的面容也渐渐模糊,转眼变为一张年幼了许多、但是同样充满恶意的脸。
多年前还是幼童模样的开明也像今日一样带着一群鬼魅似的家奴将他围住。
“喂,我听说宫中有一个皇子,生得和别人不一样,说得就是你吧。”年幼的开明已经长得十分高大了,一身壮实肌肉看上去压迫感十足,圆润的面容上却依稀带着孩童特有的残忍的天真:“你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你与旁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滚开!”小聆渊自是不愿,又急又慌,根本不敢在此多留片刻,想要逃走可离开的路早已被开明带来的家奴堵了。
“如此扭捏,一点我九幽大魔的气势也无,怪不得王上不待见你!”开明啐了一口,随即上前,根根粗长的手指如铁钳般紧紧扣住聆渊瘦削的肩,一把就扯下他身上单薄的锦衣,“就看一眼,又不会要了你的命,这么藏着掖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
“放肆!给我滚开!”时隔数年,开明两张不同年岁时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渐渐重合,聆渊从幼时记忆中倏然回神,怒气冲冲地甩开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寒眸盛满怒意,少年人逐渐褪去了青涩的面容上露出不甘的神情,聆渊强压着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低声喝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开明连装也懒得装下去了,冷笑一声道:“三殿下好大的本事,如今连学宫三年一次的竞技场都敢参加,自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有信心,不该还像小时候一样惧怕我啊……哦,不对,我言错了,阔别多年,殿下的修为其实并无长进,上了竞技场不第一局就惨败给对面,就这样也敢参与竞技,当真自不量力!”
聆渊听了,心中了然,方才学宫门前的同修虽然讨厌,但所言不假。开明果然恨自己竞技初试时败阵,连累他再不能参加后续的比斗了。
学宫竞技场三年一次,最后的胜利者能得到无数魔灵石作为奖赏,参与之人众多,为了节约前期时间,将参赛者分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等四个不同阵营,经过数轮比试后淘汰掉几分最低的两个阵营。
开明和他同属朱雀阵营,不幸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
“竞技场既然面向所有学宫弟子开放,自然人人都可参加。”聆渊看着开明的眼睛,理所当然道:“若是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参加。毕竟竞技场不就是给我等学宫弟子磨砺修为切磋魔技的地方吗?你虽然强,但与我一组,说明你天运不佳,注定竞技之路止步于此罢了。”
开明听了他一席话,气得横眉倒树,几乎咬着牙道:“好你个君聆渊!竟如此傲慢无礼?今日小爷我就教你何谓祸从口出!来人,给我上!”